没有预兆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出门的时候大氅还未干,便没有穿。高台上沉浸与烟火的绚烂中,也忘记了冷。
雪一下,才想起来还是冬天。
元琼被扛得久了,脸皮也厚了,还能分心腾出左手,接下片片雪花。
她看着雪化,无趣地撇了撇嘴。
看吧,接下来他应当会轻描淡写地说什么“要陛下定夺”。
好在她没什么期待,现在倒也不觉得非常失望。
毕竟,权臣无情。
她想她应该会永远记得这句话。
可下一刻,她看见徐夙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个薄情的人解下了身上的棉氅,罩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他双手抱过她,将她从魏如晏的手中接来。
寂静的深夜,雪化在他的发上、肩上,冰凉的雪水渗透进他单薄的衣裳中。
而他看着魏如晏的眼神,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但此事也不由殿下说了算。殿下记住,若是公主不愿,臣一样有本事灭了魏国。”
第39章 . 僭越 渡入一寸寸占有。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奇怪的人, 表面看上去比谁都风流,可是真的做起事来却是比谁都有分寸。
比如魏如晏,他始终捏着空拳, 没去碰元琼一分。
元琼就这样从被扛柴火的姿势变成了被公主抱的姿势, 落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徐夙说出那话之后,魏如晏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表情也跟着空白了一会儿。
终于他笑了一声,往后一退:“徐正卿说这话,那我可得再想想了。”
徐夙盯着魏如晏,一言不发。
他日日算计人心,怎么会看不出魏如晏这虚虚的话里藏着的几分真。
手下紧了紧,他双眼眯起,正想再说什么时, 却感受到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徐夙……”元琼喊了他一声。
徐夙低下头,撞进雪夜中明亮的一双眼,仿若盛了星光。
可这双眼里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喉结滚了滚, 把本想要说的话都咽回,只是理了理元琼身上的大氅,抱着她往屋内走去。
徐夙步子走得很轻很慢,正如他厌极了雨一样,他也不太喜欢雪。
因为雪化了就和雨一样,湿漉漉的。
所以他本不该在雪天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就像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灭了魏国这种话,差点让自己的算计都落了空。
徐夙啊徐夙, 你忘记为何给自己起这个名字了吗?
经年夙怨未了——
怎得越来越想做个人了?
可你敢吗?
元琼一只手勾着徐夙的脖子,见他目光冰冷,探在自己膝下那双手却异常灼热, 那句“我自己能走”也忘记了说出口。
徐夙抱着元琼,侧过身用手肘推开门后,绕过了一个多出来的箱子,一路朝里直接将她往床上放。
身上的小人好像是怕被底下的床板磕到,身子有些僵硬,勾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徐夙额头上的细布也被落雪打湿,冷意从头灌到脚,可偏偏怀里的人又是温热,暖意和寒意交错乱窜。
他睨她一眼,尽量地弯下腰,把动作放到最轻最慢。
正当他要起身时,她的唇不知怎么蹭过了他的侧脸。
两人都是一僵。
徐夙转头看她,贴着她的掌愈发滚烫。
元琼下意识抿唇,方才一不小心碰到了……
怎么办,不会被误会什么吧。
她瞄了他一眼,对上他带着些许混沌的眼神,顿时脸如火烧一般,局促更甚。
像是要打破这旖旎的氛围,又像是要确定什么,元琼率先开了口,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