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你哥哥的赔款,也……也不能要!”
老爷子说得艰难,强撑着身子为自己的儿孙争取利益。
从席安的反应来看,这个久经风霜的老人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席安的心中充满了对席家人的厌恶。
事到如今,他只能抓着这些身外之物不放。
期盼着席修贤能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考中秀才、举人、进士,甚至入仕拜相,带领整个席家跨越阶层,彻底脱离面朝黄土的生活。
席安偏头,背着光看向席老爷子,模糊的光线中她面容模糊不清,只听闻一声冷笑从喉咙中溢出。
“凭什么?”
“你既要断亲,便不是席家人,你不能……”
还真是冠冕堂皇。
席安冷淡的瞧着他,“可以,断亲书与田地给我。”
“老爷子心中有数,便让他们在三天内把断亲书与田契送过来,否则我状告官府,定然有官老爷替我定夺。”
“我们公堂上见。”
听罢这些,席老爷子仿佛一下子失了气力,叠在木床上。
巨大的声响把屋外的人也引了进来,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两个儿媳妇焦急的闯了进来,围着床边关怀备至。
席老爷子喘着气,把自己的决定告知他们。
枯瘦的手颤颤巍巍,指着席安艰难道:“去,把田契拿来。”
“爹!”席二婶大喊。
“还不快去!”席老爷子怒视她。
席三婶眼看妯娌不情不愿的去了,转头自己也被老爷子使唤着去拿笔墨纸砚。
席三婶一看不妙,眼珠子一转,连忙跑去了席修贤的院子。
席修贤正在屋子里等好消息呢,谁知见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小声道。
“事情不妙,老爷子叫你二婶拿田契出来,还要我拿笔墨纸砚呢!”
“什么?”席修贤顿时惊讶。
他原先搬出老爷子,是希望老爷子能震住席安,让她乖乖掏钱供他读书。
至于嫁人?呵,这么大人了,想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留在家里伺候他们倒也不错。
原先所有,不过是给她画的大饼,诓骗她。
可谁知一转眼,老爷子也倒戈了。
席修贤顿时急了,背着手来回踱步。
他思索许久,席三婶忍不住催促:“修贤,你想到办法没有?我这出来的太久怕是得回去了。”
席修贤被催得焦头烂额,抓着他娘的胳膊问:“爷爷真的要给她写断亲书?”
席三婶也没听到,但又是田契又是笔墨纸砚的,只怕是差不离。
席修贤一甩手,对着桌上雪白的宣纸一咬牙,把墨水打翻在上。
“哎呀,这么好的纸,你这是做什么?”席三婶心疼的把纸捡起,用袖子意图补救,却只能把纸张擦的支离破碎。
席修贤如何能不心疼纸?只是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抓着他娘的胳膊,咬牙道:“就与爷爷说,家中的纸方才被墨水污染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这……”席老爷子在席家积威甚重,席三婶面露犹豫:“这……这没问题吗?”
“娘!”席修贤见她犹犹豫豫的,恨铁不成钢的一甩手:“田契先给她也就给她了,只要她还没断亲,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儿子读书每年花费如此巨大,您忍心看着到手的银子都还了回去,忍心看着我无钱科举无缘官位吗?”
他这一席话说得极重,叫席三婶一下就定了心神。
席修贤的仕途在她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一咬牙,当真拿着几张被墨水污染的纸灰溜溜的进了主屋。
面对公爹审视的目光,她咬着牙,咬死自己不小心把纸都弄脏了。
这下没法子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