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薇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在次日清晨粉碎。
彼时,天还没大亮,江薇被摇醒,迷迷糊糊穿衣梳洗,赶到了佛堂。
江古开还未上值,母亲孙氏与兄长江正清都到了。
江薇迷迷糊糊:“母亲,这是做什么呀?”
孙氏也不知。
她一向是府里起得最早的,没想今日,江钧比她更早,派人将他们都叫来了。
玉桑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为了寿辰献礼的事,一直紧绷着神经,绞尽脑汁想花样。
还有那些在大殿上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话,她不知私下揣摩修改过多少遍。
原以为事毕能好好放松睡个好觉,一大早就被铲起来。
简直忍不住想生气!
是以,玉桑走进来时,还在迷迷糊糊的揉眼。
江钧今日穿了身玄色圆领袍,带冠束发,负手而立的背影竟少了几分年迈的佝颓,变得笔挺许多,鬓边花白依旧,但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同了。
随着玉桑到来,人也齐了。
江古开稍后还要上值,遂主动问道:“父亲清晨将我等叫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江钧默了片刻,点头:“不错。”
他转过身面向一屋子的子孙晚辈,目光依次滑过,最后落在玉桑身上。
“玉桑,你过来。”
第一个被点名,玉桑精神了几分,在众人注视下走出来。
江钧:“跪下。”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玉桑拧起眉,站着不动。
怎么一来就要她跪?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江古开忙道:“父亲,桑桑做错了什么?”
孙氏也想帮腔,但江钧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兀自苦笑一下,移开一步。
玉桑顺着江钧的站位看去,这才发现,老夫人刘氏牌位之下,多了一个牌位。
是江古林的牌位。
这些年来,江古林在江宅就是个禁忌,提都不能提,更别说祭拜。
可江钧其人,也从不是什么迂腐守礼之人。
他将牌位放置与神台上,默默无言的为他上香作拜。
“父亲……”江古开心中震动,从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江钧背对着众人,似乎酝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二郎从小我行我素,事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旁人皆道他忤逆,连为父自己也这样说,但其实,二郎忤逆的,是在为父心中存了一辈子,也一辈子没有敢忤逆的教条。”
“临到头来,他终是证明,自己这条路走的有多长远。”
江古开与孙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震惊之色,可谁也不知该回什么。
江钧转过身,看向江古开夫妇的目光破天荒柔和而慈祥。
“与二郎相反,大郎你懂事孝顺,事事顺着父母的心意,凡长辈期许,无不全力以赴,从不对亲长所施教条作出任何质疑。”
“直至今日,这偌大门楣由你一人撑起,家宅后院都由长媳操劳,这些年,苦了你们。”
江古开连忙跪下:“父亲,这些都是儿子该做的!”
孙氏跟着跪下,眼眶红了:“儿媳不苦,能嫁入江家,为夫君生儿育女,儿媳从来都只有欣喜。”
江薇和江正清见此情形,哪里还敢站着,纷纷跪下。
江正清:“祖父,您不要胡思乱想,家族荣耀,本就是代代相传,今家中虽只有正清一个男丁,但正清会如父亲一样,扛起责任,光宗耀祖!”
江薇支支吾吾半晌,小声道:“孙儿会好好听话,不给父亲母亲添乱……”
江钧目含泪光,竟弯唇笑了。
他目光轻抬,望向站在最后的玉桑,话却是对着前头的人说的。
“你们兄弟二人虽殊途前行,但无论是走心中想走的路,还是走自己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