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羲的事是如此,今日若不是碰上曹公……恐怕她还要在他面前继续掩饰下去。
不,她已经在掩饰了。哪怕他已经主动提出让太羲登基,她也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轻飘飘揭过,再把话题叉开。
如果不是他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就寝,他又被她稀里糊涂地应付过去了。
她怎么能这样?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杨昪愤怒,不甘,这样的情绪下,他无法再与她如常相处。而郑嘉禾总算是察觉到了这些,来找他直面问题了。
郑嘉禾道:“我也不想瞒你,可我知道,当你察觉我的目的,你不会支持我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杨昪气笑了,他目光落在她的面上,“所以你觉得,瞒着我,我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郑嘉禾一时无言。
杨昪闭了闭眼。
“那个位置……真的很重要吗?”他问。
郑嘉禾说:“我不想只做一个太后了。”
甚至天后也不能满足她。
总归是附属的、非正统的象征。而她汲汲营营,做了所有男皇帝要做的事,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名分?
郑嘉禾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杨昪。
“我如今这个身份,百年之后,只能与你的皇兄合葬。而你知道,我是最厌恶他的。”郑嘉禾说,“当我每做一件事,发布一道政令,史官记录下来的时候,也都会说,这是杨绥的皇后做的。我讨厌与他捆绑一生,而只有我摆脱了是他妻子的这个禁锢,我才能自由。到了那时候……维桢,你不想与我成婚、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和太羲身边,听太羲叫你父亲吗?”
杨昪手指微动。
郑嘉禾继续开口:“你说让我扶太羲登基——我当然会把她培养成一个帝国优秀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大约也只有太羲这一个孩子了。”
自从太羲足月,他们每次亲密之时,都很注意,确保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一方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生产时的痛苦和危险,另一方面,她已经决心培养太羲,那在天下还是以儿传嗣的情况下,她不会冒险生出一个可能的皇子,来动摇太羲的地位。
郑嘉禾看着杨昪,轻声问:“难道太羲……也是宗室眼中的外人吗?”
杨昪默然。
如今的太羲当然不是。但郑嘉禾若走上帝位,她……
她毕竟不姓杨。
“阿禾,”杨昪哑声开口,“若我身为太|祖,若这天下是我亲手打下来的,那我当然可以不在乎百姓奉谁为主,你想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可大魏立国三百余年,我身为亲王,阿禾……我的背后,还有宗室。”
说到最后,杨昪闭上眼睛,神色有些痛苦。
郑嘉禾看着他,何尝不明白呢?一开始她打算瞒着他,就是不觉得他会同意。
等江山易姓,身为储君的太羲,又怎么可能还会代表杨氏宗亲?世人一贯对这种问题看得很重,皇家更是如此。
但……
郑嘉禾只觉得迂腐。
“你口中的宗室,”郑嘉禾轻轻地弯了下唇角,“是仗势作恶、纵容手下拐卖良家的殷王,还是暗行不轨、私吞军备、被发现后索性直接造反的安王、吴王?亦或是,那个觊觎帝星一说,暗中散布流言的晋王?”
杨昪眉心微皱:“阿禾。”
“或者说是先帝?”郑嘉禾问,“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陷害你,把你贬去西北,又用同样的手法排除异己、构陷忠良,靠着我给他出的主意,帮他润色的奏折,又靠着我阿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才登上皇位的先帝?”
杨昪眉头皱得更深。
“然后他就过河拆桥,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或许该让你猜一猜,如果我被你那皇兄赐死了,郑家倒了,闵公被牵连了,为我说话的曹公也被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