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上又行了一个礼,退回朝臣之中。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知晓圣上所言,已经给足了面子,若再反复建议禁军去凤阳,只怕圣上要当堂大怒。
可偏偏就有人不肯。
“陛下,宫中并无要紧事,且陛下近日也没有出宫的打算,与其让禁军闲……与其让禁军都留在宫中护卫,不如分出一支来,援助凤阳。更何况,宁王殿下的尸身也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得还能派他们去接应一二。”
“陛下,请派禁军援助凤阳!”
“陛下……”
张德伺候圣上多年,此番情景在这些年中也曾遇见过几次,最近一次就是在不久之前,请立太子的时候。
现在,则是调派禁军。
大殿之内,沉默的,匆忙的,尖锐的,每张脸孔的神情都有不同。
他把头微微一抬,小声道:“陛下,可要退朝?”
圣上揉了揉眼睛:“退朝!”
圣上一声喊,殿内瞬间安静,一时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始终沉默的禹王,不得已,恭恭敬敬行礼告退。
不过一会功夫,大殿空了下来。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是冷冷的嗤笑。
“这一个两个,朕还活着,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给自己主子谋事了。”圣上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了,“这些人,真当朕不知道他们是禹王的人么。”
皇城司是他一人执掌,又有顾溪亭临走前的吩咐,尉迟善自然是每时每刻都会将察子们打探到的消息,直接送进宫中。
禹王府难以打探,朝臣府中却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禹王党……方才说话的那些人倒是一个个都在禹王党的名录当中。
还有一些虽掩藏着身份,但还不至于看不出问题来。
倒是今日说话人中宁王党的人,颇叫人大开眼界。
“宁王从小聪颖,若不是为了太子,也不至于藏拙,成日闲散浪荡。自废……大皇子几次三番动手后,陛下允许宁王培养自己的人手,不然也不会命顾大人去邝县帮着宁王殿下将孙老爷子请回王府。”
张德微微躬身,笑道,“陛下,方才……可是那些人出了事?”
宁王比起太子,品性更显仁厚,加之天资聪颖,日后继承帝位,定然会善待宫中的兄弟姐妹。
可眼下,宁王……出事了。
宁王党……
“方才那些人里头,有几个跳得厉害的,是老四的人。”圣上语气平静道,“就在昨夜,尉迟善送进宫的一本新的名录里。这几个人,在老四出事之后,不过几晚的功夫,就成了禹王的人。”
张德一愣:“竟然……”
“良禽择木而栖,”圣上低声冷笑,“木的确是快好木,陈年的老木头梆子,没个好的子孙后辈,至多不过还能活上几个年头。至于禽,更见不得是什么良禽。”
“不过就是几只秃毛的畜生!”
张德缩起身子,不敢再圣上盛怒时从旁接话。
圣上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声道:“去,将礼部和翰林院的人召进宫中,就说,朕要见他们。”
“喏。”
这日之后,有三五日的功夫,礼部与翰林院的人都留在宫中,不曾各自回府。
三五日后,家眷可入宫一趟,为他们添置欢喜的衣裳,送些外头的吃食。即便如此,仍是无人问出他们究竟在宫中做些什么。
所有人都在猜,会不会是在准备立太子?
这日,夜半。
有军报自金州传来。
圣上正在酣睡中,看过军报,大喜。
“乐翔镇的乱民,打到金州,终于被平了!好,很好!”圣上高兴极了,挥手就要颁旨,赏赐有功官员,“金州知府有大功,还有那温伯仁!一介纤弱文官,敢誓死守城,是个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