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斜对面的贺小鸢,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庄东和垂首,悄悄松一口气,再抬头,就见燕三郎定定看着他,没有怒气、没有怨憎,目光只是平淡而冷漠,甚至还有一点不耐烦。
不耐烦他插手自己志在必得的东西。
接下来,发卖师又连问三次,就没有人再出价了。
于是燕三郎理所当然将这枚穿山甲片收入囊中。
接下来,又有奇珍一一送上展台,燕三郎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一边啜着茶水一边与千岁闲聊。
至于椅上的辟水金睛兽,干脆把脑袋埋在肚皮下,睡大觉去了。
也没人打架好让它趁乱吃几个,这里的热闹真不好看。
就在此时,外头奔进来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凑首在庄东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庄东和脸色一变,仿佛有些犹豫,但很快就站起来走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千岁看向四周,忽然道:“走了五六家呢。”
这厅中原本人头攒动,可方才陆续有人步庄东和后尘,站起来匆匆离开,神情好像都有些急迫。
霍东进解说道:“这几个家里生意都涉及米、面、油。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两家借不少钱来倒腾米粮。”
借钱么?也是,商人手头紧,钱都在生意里周转呢,急用时就只好借贷。
燕三郎想了想,走去对面的贺小鸢身边坐下,轻声道:“贺夫人好。”
“跑我这里来,不怕冷落了佳人?”贺小鸢笑着打趣。燕时初一个人过来,留千岁在原位,红衣女郎翘着腿窝在软垫上,以手支颐,听台上发卖师的口若悬河听得漫不经心。
这坐姿对于大家闺秀来说,万万不可。
不远处就有个贵妇酸溜溜道:“坐没坐相,清乐伯家的女子是没长骨头么?”
话音刚落,她就见千岁抬目向她瞟来,于旁人是一记秋波,对她却是一记眼刀,那目光森寒,激得她后背发凉,下意识低下头去。
这女人是什么怪物?
场中同性和异性的眼光纷纷投来,惊讶者有之,审视者有之,羡慕者有之,爱慕者有之,厌恶者有之,千岁一概无视。
燕三郎也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她能自得其乐。”
隔这么远,千岁也听见了,送他一记白眼。
少年这才说起正事:“你离庄东和近,听见他离开的事由么?”
“听见了。”贺小鸢的位置离庄东和只有一丈,凭她修为,听清下人与庄东和的私语不难。“官仓又放粮了,价格比上一波还低,庄家老头子喊他回家商量对策。”
贺小鸢也是听到对话才知道的,时隔十日,常平仓又放粮,官方准价居然是每斗二十文!
比起第一次放粮,已经整整低了四十五文。
对于苦熬了快两个月的粮商来说,这就是兜头打下来的一记晴天霹雳。
她顿了顿:“常平仓放粮这事儿,你肯定早知道了罢?”
“嗯。”燕三郎也不瞒她,“算起来一个时辰前才刚开仓呢,庄家消息很灵通。我看方才又走出去不少商贾,显然接到消息都比庄东和更迟一步。”
“庄东和的小舅子在户部管理埠市,他拿到第一手消息的速度,当然比其他人更快。”贺小鸢轻笑一声,“这些人回去盘算钱途,好过在这里附庸高雅。看他们的急吼吼模样,可真有趣。”
“投机有风险。”伙计经过,燕三郎要了一盏茶,“盈亏要自负。”
借这机会,贺小鸢给他把了把脉,而后就松了口气:“恢复良好,不日即可痊愈。”
燕三郎猜,千岁是听见这句诊断了,因为这会儿她紧盯着他,慢慢将一颗紫黑色挂着水珠的葡萄放进口中,轻轻一吸,然后慢悠悠地吮了唆白嫩纤长的手指。
看她眼神,分明想吃的不是葡萄。
少年喉结动了动,面不改色问贺小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