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赶在宵禁前出了城,往这里来了。不过路上有人堵截,他打算束手就擒。”
燕三郎下意识抬头,今晚是个大晴天,繁星漫空,连风儿都很温柔。“走,去迎他。”他和千岁蹲在这里,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如先去解决特许令的问题。
不管有多少麻烦,总归是一件一件解决。
不过这里的情报亦很珍贵,不能轻易放弃。千岁想了想,取出一只诡面巢子蛛,对着它低低说了两句,而后在它后背上轻拍三下,再将它放到最外头的树枝上。
千岁嘟起红唇轻轻一吹,就有一股子没来由的风儿掠过,将这小蜘蛛卷了出去。
它轻若无物,在空中飘飘荡荡,随风前行。不过它尾部其实牵着一根丝线控制风向和速度,以保证它最终不会飞过头,而是慢悠悠落到了谢家屯里。
它落在一间草房子上,又顺着长草溜下来,往主帐靠近。
它没有趋向最光明处,而是潜在帐口。
恰好这时有人走进,它也就趁势从卷帘缝隙里钻了进去,落到距离韩昭最近的一名亲兵后背上,悄悄伏进后襟。
直到它平安着陆,千岁才对燕三郎道:“走吧。”
燕三郎看着她,目光奇异。
“怎么?”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脸蛋,嗯,很嫩很滑呀,“我脸上有花儿?”
“我想不明白。”
“你那么笨,能想明白什么?”千岁没好气,“说吧,我帮你参谋。”
“你连小世界里的虫子都讨厌,为什么不怕诡面巢蛛?”讲道理,诡面巢蛛的模样比昆虫要狞恶不知多少倍,并且浑身还长满刚毛,千岁却可以对它的丑恶视而不见,把玩于掌心。
可是竹虫肥肥白白,和诡面巢蛛相比不知道可爱多少倍,为什么千岁就避之惟恐不及?
这问题已经盘旋在他心头很久了,终于不吐不快。
千岁瞪他一眼,以“你真笨”的口吻告诉他:“因为诡面巢蛛是我养大的啊。你会害怕自己养大的东西吗?”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当下两人蹑手蹑脚退出了谢家屯外围,牵马又走了半里路,燕三郎这才翻身上马,专拣小路往娑罗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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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屯。
镇北侯韩昭没有征用民居,只让卫兵搭了个主帐。前线吃紧,他只是拨点时间来检查这里的进度。
听完杨校尉,也即是下午应付村老的那名军官关于谢家屯军镇修造进度的汇报之后,韩昭再度强调:“最迟明日午后,旗楼就要开始搭建。谢家屯和前线大营互成犄角之势,又可守望娑罗城,早日建好,早日呼应。攸人最近异动频繁,恐怕也盯住这里,你要做好准备。”
杨校尉应下了,随即告退。
韩昭坐下闭目,掩去了眼中疲色。他率部众从北境赶到这里,天长路远,奔波了一个多月。结果东南前线的情况比他料想的更糟,军心涣散,后勤混乱无力。他才到四天就和攸人硬碰硬打了两仗,一场未分胜负,一场大获全胜,终于挽回一点士气。
他是带兵打仗的行家里手,前线和后勤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是事儿千头万绪,都要他来做决定,哪怕韩昭是铁打的身子骨,这会儿也觉出了疲惫。
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倒头大睡,韩昭抓紧间隙闭目养神。
边上的心腹不敢打扰,侯爷这几天太累了,亟需休养。
帐里安安静静,只有外头兵员杂乱的脚步声。
约莫是一刻钟之后,有人靠近,在帐外停下。
亲卫还在犹豫是不是唤醒韩昭,他已经睁开了眼:“外头何人?”
“徐大夫来了。”亲卫轻声道,“就是给钱将军验尸的大夫。”
“请。”
徐大夫年过五旬,身型微胖,被人连夜从几十里外请过来。外头天寒地冻、呵气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