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默默感受这种氛围,一边对男孩道:“你换了这身装束,见过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难免起疑。唯今之计,要尽快做完木铃铛的任务,离开黟城。”
小城里来了个生面孔的男孩,在熟人社会,这种讯息也会快速传播。在黟城耽搁越久,那伙黑衣人得到风声的概率也就越大,他们迟早会把他和当时的小乞丐关联起来。
到得那时,或许就是杀身之祸。
“现在,你想好怎么替朱涣报仇了么?”
男孩默然。方法哪是那么容易想的,他们在暗,对方也在暗。
快要走到巷口,两人却停下脚步。
前面就是南大街了。平日里街上没几个人,现在却灯火通明,卫兵来回巡弋。
命案发生以后,全城警戒,夜里有宵禁。先前在居民巷里也就罢了,现在男孩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主街去。
他没有合适的身份。
男孩看向千岁,眼里有询问。这女人神通广大,就没办法助他瞒天过海吗?
千岁难得秒懂他的眼神,摊了摊手:“换在全盛时,帮你潜行不过举手之劳;可现在么,没有余力。”
也就是说,不成了。
男孩想了想,转身就往回走。
“去哪?”
他揉了揉眼,比了个睡觉的手势。
千岁:“……”这小子心可真大。
罢了,夜已过半,今晚就到这里罢,再折腾就天亮了。
两人折回刘诠家。千岁提着他翻过围墙,穿堂入室,没有惊动任何人。
屋里只有一张床。
男孩看了看她,睡觉么?
“你睡吧。”千岁走到角落,抱起那只奄奄一息的白猫,“我还有事要做。”
毕竟年幼,男孩其实已经很乏了。他躺到床上,才打了个呵欠就睁不开眼。
沉入梦乡之前,他望见猫儿被放到桌面上,千岁抚着它,指尖发出一点柔和的微光。
那光照亮了她的眉眼,软化了她的凌厉,让她看上去像慈眉善目、救苦救难的神明。
当然男孩知道,这只是假象。他隐约觉得奇怪:花力气去救助一只猫,这女人有那么好心?
然后,他就睡着了。
……
次日天晴,阳光明媚。
刘诠特地出门买了早点,也有男孩一份儿。
芝麻烧饼和羊杂汤。
刘诠的老娘牙口不好,羊杂自然是咬不动的。老太婆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打量男孩。才睡过一觉,家里突然就多了个孩子,真是古怪。
刘诠笑呵呵对她道:“还记得肇县的老王?”
“那个老鳏夫?很多年没听你提起了。”
“就是他,娘记性真好。”刘诠夸了一句,紧接着就道,“他要出趟远门办差,时间挺久,就把儿子暂时寄到咱家来。”
老太婆哦了一声:“昨个儿怎没听你说起?”这么一碗羊杂汤就要十文,刘诠平时哪里舍得买,如今竟然特地出门给他打上一碗。
别人投注过来的眼神,男孩从来视若无睹,只是闷头用饭。
刘诠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脑袋。不是他喜欢撒谎,可是老娘最讨厌满街跑的小乞丐,他们不仅讨饭还偷钱。
“害羞还是不会说话?”再不讨喜的孩子,进门总要叫人吧?可这男娃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刘诠吞吐两下:“这孩子,嗓子有点儿麻烦。”
原来他领了个小哑巴回家,难怪先前不敢说。老太婆瞪他一眼,才问男孩,“好吃么?”
这孩子也太吓人了,比巴掌还大的烧饼,十几次呼吸的功夫就能啃完。她和儿子才说了几句话啊,男娃就吞了三个大烧饼。
他只顾着喝羊杂汤,抽空点了点头。
热乎乎的鲜汤,香喷喷的饼子,他从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
一张嘴好像都不太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