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说:“妈妈,我也饿了。”
“走走走,快进屋……你这一回来啊,可成了香饽饽了。话说回来要不是你这工作有点儿用,咱们家在这胡同儿里……唉……”柳素因轻声叹了口气,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晨来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长长的鼾声。
柳素因楞了一下,竟然露出喜色来,轻轻一拍巴掌,“睡着了!”
她丢下晨来,几步跨进正屋门。
晨来看着她瞬间灵活无比的身形动作,不禁也有些想笑,但她太清楚母亲为什么会这样,笑当然是笑不出来的,于是跟着走进去,正迈步进门,就见母亲折返回来,用一种压抑着兴奋和放松的声音和她说:“你爸真睡着了!你快去洗洗手,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咱娘儿俩吃饭!吃顿清净饭!”
晨来也松了口气,又问:“姑姑今儿怎么吃饭?又不过来?”
“说是有安排,不来。我说给她送点,她说不要。”柳素因说。
“什么安排啊?”晨来随口问道。“等会儿我过去看看。”
“东西预备了,你不回来我打算自己去的——我怎么问她都不说。我想想那就算了,还能因为什么……”柳素因说着冲蒲玺努努嘴。晨来不出声。姑姑不来,应该也是不想跟父亲碰面。她转身往外头水龙头处洗了洗手,回来见母亲已经在八仙桌边坐下了,也跟着坐下。
屋子里除了饭菜香味,还有一点酒气。隔着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蒲玺身上的酒气一阵阵送出来,可见他喝了多少酒。
“这是在哪喝成这样?回来就开始闹?”晨来轻声问。
柳素因叹了口气,说:“比你早了也就是半个钟头。开头儿倒是没跟我闹……坐下要酒喝,我没给,就疯了,再加上又看见你秦叔叔让人送来的节礼,简直一蹦三尺高,让我把东西都扔出去,要不就跟东西一起滚出去。我说老秦年年中秋春节都不忘了这礼数,今年尤其客气,那是因为秦家老太太上月住院,来来没少跑前跑后,这是人家老太太不过意,特地嘱咐给来来点儿稀罕物儿……唉,这不说还罢了,一说更气了,说早就讲过不准你管他们家的闲事……”
晨来瞥了一眼摆在禅椅上的那几个盒子,心说难怪呢,“不忠不孝”的词儿都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扮上、开锣唱戏了。
“秦叔太客气了。过两天我去看看老太太,再谢他。”
“我也这么说。就照他帮你爸那么多回,你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你爸就不爱听这。说当初要没他,老秦哪儿有今天。这话说的……”柳素因叹口气。
晨来不言语,拿起桌上的酒瓶来,看了看,给母亲和自己各倒了一点,听着母亲絮絮地和自己说着话。
“他呀,这些日子就没有不喝多的时候儿……只要在家,一准儿是喝酒,一喝就多,一多就蹦高儿。我总觉得不知道他在外头又干了什么事儿,最近几天老有人来找他。他老躲着不见人,就是在家里,有人找他也让我说不在……手机就老关机。要打电话才开一会儿机。你说他这样儿……不会是又……”
柳素因一脸愁苦,在灯光下显得比她实际年岁简直要老上二十岁。
晨来看着母亲,轻声说:“不管他干嘛了,您好好儿保护您自个儿。他惹上的经常是那些为了钱什么都不顾的人,万一哪天事儿惹大了,不怕不危及到您的安全……我又不老在家,顾不得您。”
“哎,我也就那么瞎猜……你爸那人你还不知道?胆儿其实忒小……”
“他惹得事儿还少么?胆小!”晨来突然太高了声浪。
“算了算了不说这……你吃藕夹。”柳素因给晨来夹了个藕夹放在碗里,看着她吃。“我呀,有事儿和你商量。”
“您说。”晨来咬了一口藕夹。
刚出锅不久,还热乎。藕是新鲜的,肉馅儿柔软又有弹性,真是香而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