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一股狠劲儿,平时寡言少语,但对自己很严苛。
这样的人往往特别自尊、特别骄傲,他们的骄傲是软肋也是铠甲,没有交心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碰触。
宋真突然道:“下一次考试,我会赶上你。”
宁馥一怔。
只听宋真道:“我会成为你的对手的,宁馥。”
她本来想和宁馥解释下自己为什么哭,可突然发现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她嫉妒宁馥。她恨自己不够聪明。
她们都是知青,都从艰苦的地方考上实验班,但宁馥考试成绩优异,大受老师重视,她却不过是停留在班级的中游,任凭如何努力,总是弥补不上那段差距。
她几乎要发狂。
宋真是个很有些偏执的人。
她从来没跟大家伙讲过,她下乡的时候割稻子割掉一根手指,其实并不是以外。
她是故意的。
镰刀是那么锋利,一刀过去的瞬间她就看见自己的小指掉在地上,鲜血喷涌,剧痛之下,她却在心中舒了口气。
她样样争先,插队三年,年年知青评选劳动能手都有她。家里听说她能回城进工厂,高兴的左邻右舍都报了一遍喜,给她相了一个钳工,只寄来了照片,就说等她回去就安排结婚。
她就把自己的小指切掉了。
人家本身又和她没感情,得知她突然成了残疾,也没法进工厂上班了,婚事自然告吹。
生产队怕她闹,给她放了一个月的长假。
她靠着这一个月的时间,考上了大学。
只要她给自己设定了目标,就一定要完成。她永远要做最优秀的那个人。
来了实验班仅仅一个学期,这种争胜的心就成了她的重负。
宋真将宁馥视为自己的对手,却发现事实上她根本无法匹敌。
但红烧排骨真的很好吃。
虽然她恨自己考不过宁馥,但她不恨宁馥的聪明。
人家即便次次第一,也依旧像镶嵌在图书馆的椅子里一样,每天学到寝室关门才回来。
要战胜你的“敌人”,得先向她学习才行。
钱桂芝从楼上宿舍的窗子里探出脑袋,“你们两个快点吧,有什么小话儿明天再说行不行?!马上就要熄灯了!”
宁馥和宋真赶紧朝楼上跑,宁馥气喘吁吁——
“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欢迎你迎头赶上,做我的压舱石。”
宋真大笑。
隔音效果不好,两人在门口的话屋里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钱桂芝是一直知道宋真有心结的。她是宿舍的大姐,对大伙生活上情绪上一向关心,此刻翻身起来笑着道:“你们两个呀,干嘛那么硝烟味十足,做俞伯牙和钟子期不好么?”
宁馥和宋真还没等答话,就听另一头的上铺传来冷冷的一声“哼”。
——陈芸,数学系那位十分高冷的姑娘,似乎对这话不屑一顾。
她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很有几分恃才傲物的味道,人缘不怎么样,不过她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每天独来独往,眼高于顶。
或许是她们回来太晚,打扰了人家的休息。钱桂芝朝宁馥她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俩赶紧洗漱上床。
她阴阳怪气不是一两回了。
睡下铺的杜鹃忍不住就开口质问:“陈芸,你什么意思?”
她气不打一处来,“是宋真惹你了还是宁馥惹你了?你甩什么脸子?!”
陈芸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她,这下不知道也从哪上来脾气了,口齿清楚语气认真:“她们谁也没惹我。但是我不喜欢宋真,也不喜欢宁馥。”
她突然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坐起来,“特别是你,宁馥。你是一个伪君子。”
宁馥:???
陈芸说完这话,猛地躺下,拽起被子翻了个身,仿佛睡了。
寝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