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担心她因为落榜太难过,都小心翼翼地不提高考。
高涵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从宁馥毫不留情地、恶毒地、毁灭性地拒绝了他的深情,诋毁了他的人格开始,他就不再爱她了!
他就知道她考不上!
本来她基础就不扎实,临时突击几天,怎么可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获胜?天方夜谭!
反正也撕破脸了。
他到处和人说,宁馥考不上学,她有权有势的父亲要四处活动关系,让她逃避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回大城市过好生活去!
宁馥的美貌如蛇蝎!宁馥机变的口舌是毒剑!
但他四处宣扬的东西不但老乡们不买账,知青们也不大相信。
“如果她真要走,何必还跟我们一块下地干活?又脏又累的。”有人反驳高涵。
他们议论的主角就蹲在不远处演算着什么,对他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高涵酝酿了许久,自觉已修炼到了“阴阳怪气”的精髓,他特意走到宁馥身边,直接对她道:“就是啊,何必还来做脏活累活,宁大小姐马上就要回城了,还来泥巴里打滚做什么?”
他是想讽刺宁馥考试失利——毕竟,自己考得怎么样个人心里清楚,如果能考上,还用得着现在努力吗?
他又嘲笑道:“干这些活,多不符合你一心学习的高洁形象呢?”
这是说宁馥在装样子,平时和大家下地干活都是沽名钓誉。
宁馥被打断了思路。
她冷冷地抬起眼来,就这一眼,将高涵震在原地。
他意识到宁馥生气了。然后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
多么耻辱!
高涵还在搜肠刮肚地找词,宁馥已经站起身来。
她冷冷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你想知道什么是高洁?”
女孩的眼中燃烧着熊熊冷焰,灼亮逼人。
“不是书本,也不是身份。”她伸出手,手上还沾着刚刚播种时留下的泥土。
然后她将手上的泥土,慢慢地,有力地,抹过高涵的脸。
“这是高洁。”
不为个人,不为名利。为的是人民大众。为的是泥里的每一粒种。
扛锄头或者握笔,都可以有真正高洁的目的。
“好!”
蹲在田埂上看热闹的老乡不知道谁起头叫好。
他们虽然不懂宁馥说的具体是啥意思,但就是莫名地爽快!
这些小娃娃瞧不上穷苦地方。
他们也改变不了这里。
他们就像过冬的大雁,早晚都要飞走,把冬天留在自己身后。
他们懂诗歌和算术,但是他们不懂,——
最脏的是泥巴,最干净的也是!
1977年的最后几天,下起了大雪。
大雪把路封了。
勤务兵小吴心急如焚。
少将让他赶紧把手续办了,立刻把宁馥接回家。他原本是打算先找到宁馥,给她安排个招待所住下,再去图拉嘎旗办事的。
没想到知青们走的太快,考试一结束就人去楼空。
结果又赶上知青回城办手续的高峰,一拖就是好几天。好不容易妥了,这该死的雪连下几天越下越大,通往图拉嘎旗的路没法走了。
终于,77年的最后一天,雪停了,小吴带着车直奔图拉嘎旗。
他一路上预测了很多困难,比如宁馥不愿意走、图拉嘎旗不愿意放人等等,一颗心始终悬着。
就算是硬抢,他也得执行首长的命令!
为此,他特地喊了两个县里的干部和他一起走一趟。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手续齐全,可以先说理。
来硬的……
只要能带走小宁完成任务,来硬的他也不怕!
小吴这头带着勇闯龙潭虎穴的勇气上路了,另一头,图拉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