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濯将他那瞬间的欲言又止收归眼底,去往前院的途中,状似闲聊般问道:“您还记得刻下这块木牌的人?”
他主动说起,老僧也没有否认:“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两人约莫十七八岁,姑娘眼角有一块形似梅花的红色胎记,实在罕见。他们自称是在云游期间相识,颇为投缘,索性结伴而行,彼时临近年节,灵州是他们的最后一站,公子说回去之后就到姑娘家提亲,好巧不巧,两人还是同乡。”
慕濯并未表态,在默许他接着讲。
“做这块木牌的时候,姑娘说,笔墨书写不牢靠,日晒雨淋,字迹很快就会消失,公子便拿出一把刻刀,亲自将两人的名字刻在了木牌上。他刻了三次才成功,前两块木牌皆是无缘无故断裂,就像在预示他们注定不会如愿。”
“两人离开敝寺之后,老衲再也没见过他们,原本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老僧回忆道,“又过了几年,某天突然有人找上门来,称自家老爷年轻时到过敝寺,颇为喜爱寺中红梅,他们捐赠了一大笔香火,足够敝寺从里到外翻修一遍,只为换几株梅树,带回去让老爷开心。”
说到此处,他有些感慨:“老衲一下就想起了那位公子,问他们老爷是不是叫‘怀远’,他们支支吾吾搪塞过去,答案却显而易见。或许他和阿离姑娘终究未能相守,才会在多年后看着红梅睹物思人,不过也可能是老衲多心,他们已经喜结连理,移植梅树是为留作纪念罢了。”
交谈间,三人行至正殿外。
庭院中亮如白昼,僧人围着一只硕大的灯轮席地而坐,灯轮上放置着数百蜡烛,是香客们对已故之人的悼念与哀思。
老僧颔首致意,转身走进人群中。
诵经声悠扬而起,乘着夜风飘荡开来。
时缨望着眼前灯火通明,心想,愿庶弟早入轮回,愿舅父在天之灵庇佑她,尽快寻得当年真相。
七月流火,天气已开始转冷,北疆的城郊,风中携裹了丝丝凉意。
慕濯不着痕迹地将时缨挡在下风口,见她闭目沉思,也将视线转向璀璨火光。
祖父、崔将军、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将士,他们的面容渐次划过脑海,又消散在灯火中。
他会替他们报仇,让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走出龙兴寺,风渐渐有些大,呼啸着在旷野中席卷而过。
时缨下意识拢了拢领口,正要去牵缰绳,忽然被慕濯抓住手腕:“来吧,骑我这匹。”
她未及反应,便身子一轻,与他一同落座在马背上。
快马飞驰,另一匹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慕濯将她圈在怀中,用体温为她驱散夜晚的寒冷。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肩窝,不知何时悄然睡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回到了王府,她睁不开眼睛,隐约感觉到被他一路抱回屋内。
时缨在青榆和丹桂的交谈声中转醒,颇不好意思地让慕濯放她下来。
他依言照做,摸了摸她略显散乱的头发,温声道:“早些睡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时缨应下,去净室洗漱更衣。
二婢跟在她身后,丹桂啧啧称奇:“娘娘可真是厉害,在马背上都能睡着,今日我试了试骑马,还是人家在旁边帮忙牵着,慢悠悠地走,我都差点没被颠得吐出来。”
两人今日留在府中,时缨让她们随意出去转转,她们便请万全和万康带路,到集市上玩了一圈。
回来之后,丹桂得知兄弟二人都会骑马,想到自己习武的梦想,也心血来潮跃跃欲试,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在颠簸中吓得魂飞魄散,落地的时候双腿发软,许久才神魂归位。
青榆调侃道:“娘娘刚会走路就被林将军带着骑马了,与你自然不一样。再说,娘娘分明是殿下抱回来的,又不是自己边骑马边睡觉。”
时缨轻咳一声:“有些人很懂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