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天真烂漫,瞧着绝没有半分心虚。
李韬目光深晦:“我倒不怎么爱吃甜的。”
说完,伸手点了点旁边的食盒:“不过,这汤团不错,回头可以送一些到木樨堂。”
“……好啊,舅舅......喜欢就好。”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垂着眼皮仿佛在看杯中的茶水:“说起来,以前倒不见你爱看这些书。”
她一滞,背脊一下子绷直了。
眼睛不自觉往下一瞟,眉头一皱。
那两本书明明给她藏得好好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苏允之偷偷藏起来的《楹联丛话》与《巧对录》,说白了就是讲文人对对子的,别说闺阁女子,一般男子都不爱看这个。这不是诗词歌赋一类的东西,算是文论。
“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很多地方……我也看不懂。”她硬着头皮道。
“哪儿有意思?”他问话的那个样子,就像真的很有兴趣一般。
苏允之一顿,强挤出一丝笑来:“怀玉只是觉得......看这些文人互损互骂,你来我往,挺有趣的。”
李韬听了,不咸不淡道:“你喜欢这些,回头我让王岩再给你寻几本来。”
苏允之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发难,还口口声声说要帮她再弄几本,一时瞪大了眼。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又低下头去喝茶了。
窗纱透着淡薄的光,屋内飘荡着一股茶香,一丝风也没有。
苏允之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的,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李韬从茯苓院离开以后,就回了木樨堂。
子时,夜色已深,风已透凉,即便微微喘息,都有刺骨的寒意钻息而入,刹那间令人浑身冰凉。
木樨堂书房内,烛光闪动。
榻上的人却静静地睁开了眼,目光清明,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李韬时常在书房办公到很晚,睡在书房也是常事。
这个时辰,连月光都看不大见。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起身,手臂横在眼睛上面,眼前是一片漆黑。
其实他先前一直不能完全确信,直到她刚才说漏了嘴。
苏夫人体弱多病,唯独对自己的喘疾讳莫如深,因为这病有些阴邪的说法,风水学上看,不是什么好症候。
所以,这件事也就只有苏府的几个人知道。但是,约莫半年以前,她的喘疾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蔺真此时不可能和外人说起此事。
知道苏夫人有喘疾,却又不知道她已经痊愈,天底下,只有那一个人。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忽然又涌上来,一下子将他淹没。
黑暗之中,李韬脸上的表情,几乎控制不住。
这时,王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侯爷,宫中传来急诏,要您即刻入宫。”
皇城伏立在昏暗之中,灯火未明。上一回在这种时辰进宫,还是当年给太后侍疾那会儿。
入了宫门便要下马,李韬一眼就看见了同样风尘仆仆赶来的楼知春,二人眼神一碰,并肩而行。
“侯爷,我刚才得到点风声,”楼知春压低声道,“东宫被人发现有女尸,死的是谁不知道,恐怕身份不简单。”
李韬眼眸一转:“你从哪儿得到的风声?”
“刚刚带我进宫的是西厂的梁公公,我与他有几分交情。”
李韬轻声道:“楼大人还真是广结善缘,令人佩服。”
楼知春瞪他一眼:“侯爷可得小心一些,太子爷如今尚在风口浪尖,你这么漫不经心的,小心给他察觉,又要怀疑你的忠心。”
李韬笑哼了一声,并不搭腔,只往前赶路。
楼知春看到他神色,暗中一怔。
奇怪,李韬瞧着怎么与平素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