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零花钱。”见夏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捋顺他后脑勺翘起来的发丝。
“不是零花钱。”
李燃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陈见夏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心跳如鼓,她被某种预感压住了视线,压得死死的,粘在海桐花上、鞋子上、步道石上,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是为了让我自己选,”李燃抹了一把脸,清了清鼻音,坚定地说,“他说我爸断我粮逼我出去读书是耍流氓,存折里的钱不多,八万块,三本大学学费可能贵一点,但学费生活费往返交通加一起……怎么都贵不过八万块吧?爷爷说,只有当两条路我都能走,都有人支持,那我的选择才是自己真正想选的……见夏,爷爷都知道,爷爷知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南京。”
陈见夏宛如被施了咒,小小白白的海桐花里似乎藏了世间万象,香得让人失去神志。
“……见夏?”
无边的沉默让李燃有些慌神,他伸出手想拉她。
“我不会再拖累你了。之前吵架的时候你骂我,说我反正还能去英国读书,有家里人兜底,不能理解你考不好的心情——其实我明白的,虽然只有一点点明白,但我可以做决定了,不光是靠爷爷给的钱,我上大学以后自由了,也能想方设法赚一些的,还有……你别因为我说这些有压力,好像我因为你跟家里闹翻了你承担多大责任似的,没有的,不会的,我爸也不是不变通的人,从小到大我跟他逆反惯了,就这次闹得大一点而已,没事的,到时候我都登记入校了,他还能怎样,说不定以后还会去南京投资一些小产业,不是不能缓和关系的……”
李燃语无伦次,乱刀剖出一颗心,只要陈见夏抬起头就能看见,血淋淋地冒着热气。
就在这时,李燃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嗯了几声挂断。
“中午要请参加葬礼的亲戚朋友吃宴,我得回去找我家里人了。他们包了两辆大巴车回市中心,反正来参加葬礼的好多互相不认识,你跟我们一起——”
陈见夏按下他指着远处的手臂:“我坐公交,倒一趟直接到校门口,换乘就在同一站,都不用走路。你别管我了。”
“可是……”
电话又响起来。葬礼上的家属往往没有时间悲伤,最要紧的是张罗好来宾,李燃虽然还是个高中生,忽然跑不见了也不像话。陈见夏把他往前推,李燃没办法,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往告别厅的方向跑。
跑了几步,他停下来,转过身:“见夏,谢谢你过来。”
“不是应该的吗?”陈见夏沉下语气嗔怪,“快去忙吧,家里人找你呢!”
“你回学校了告诉我!”
“知道了!”
“爷爷也会高兴的,你能来送他。”
陈见夏咬着嘴唇,“是我应该的。”
李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见夏依稀记得自己爷爷和外公的葬礼流程,家属从清晨迎接前来祭奠的亲友、家门口举行繁简不一的仪式、集体出发、等待遗体告别、挑选骨灰盒、等待火化、装殓骨灰……一切都要在正午十二点前结束,看似短短一上午,也能将人耗得心力交瘁,孝子贤孙们跪了起,起了跪,整个殡仪馆许多个告别厅时间表排得满满,哀乐不停,上演一场又一场紧锣密鼓的伤心。
停灵三日,出殡是周三,她理应去上学的,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告别厅瞻仰李燃爷爷的仪容,还是特意请了病假,早上五点半天将将亮就已经站在公交站等首班车,站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江北城郊的市立火葬场。
李燃终于抽身来见她,她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暮春北方的早晨还是很冷,花坛台阶湿漉漉的,有露水,坐久了裤子也浸湿了,彻骨的寒。
这些苦是她自己找的。我应该的。她想。
李燃的好,像汹涌的浪头将她卷进了负罪的海洋,哀乐中静坐几小时吃的苦头不过是海中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