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宁鄂错愕地看向面前芝兰玉树的青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就这么站在死人堆里,目色始终冷清,全然置身事外,仿佛刚才如修罗阎王夺人性命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少侠好功夫!”
宁鄂身边另一个青年低声赞叹,看向八荒,眼里带了些崇拜。
八荒没理他,却是走到了宁鄂面前,语气还是仍旧冷淡:“你们未经禀报私自入蜀已是大罪,回去吧。”
他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唯留下宁鄂和他手下亲信,以及满地的残尸。
“父亲,怎么办?”刚才那个青年拱手相问。
可真的要像刚才那少侠说的,就此回燕?
宁鄂望着八荒离去的背影,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是他,肯定是他。”
虽不知为何他不愿意承认身上有那胎记,但是他们三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八荒出了客栈,月已高悬,潇潇秋雨随风飘舞,将他的衣衫渐渐沾湿。他闻见自己身上浓厚的血腥气,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思绪翻涌。
那日断崖之后,他又开始做梦,像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碎片,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里,一如那宁鄂说的,自己成了燕国的皇帝,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欣喜,因为在那些碎片里,再没了龙四海的身影。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随着宁鄂回了燕国,成了所谓的燕皇,可是她却不在了……
从这些碎片里,他无法看到全部的故事,所以他一直想着,若这些碎片不过是些庸人自扰的梦便好了,可是宁鄂竟然出现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会死?
心口传来一阵汹涌痛意,叫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胸。绵绵细雨仍旧不知休,潇潇雨幕之中,他抬起头来,却不知脸上湿润究竟是泪是雨。
上书房内,常修将王仲元与北魏交易的信件呈交到蜀皇面前,蜀皇斜飞的剑眉紧蹙,薄唇下撇,隐而含怒。
读罢,他将信件往案台上一甩,怒道:“胆大包天,放肆!放肆!”
常修见状,拱手道:“人已经押在昭狱了,可是拒不认罪,只说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还请陛下定夺。”
“不是他的?”蜀皇面带嘲意,眼里俱是肃杀颜色,“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来人,拟旨!”
“工部尚书王仲元里通外国,狼子野心,斩……”
还没说完,他忽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抬头看向一语不发的常修,又问:“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臣……没有。”
蜀皇挑眉:“寡人要下令处死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为他求情?”
常修垂目:“里通外国该当死罪,就算是同胞兄弟,亦是如此,更何况,臣一早便不是王家人了。”
闻言,蜀皇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下首的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露出满意的神色。
“罢了,王仲元里通外国,该当死罪。此事,寡人交由大理寺查办,你便不用再插手了。”
常修闻言,躬身一礼:“谢陛下体恤。”
王仲元怎么说也与他血脉相连,若是由他执刑,只怕有损声名,虽然他……也没什么声名好言了。
在蜀皇看不见的地方,常修的唇角微微翘起,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
出了乾清宫,秋高气爽,深秋的阳光不似盛夏那般灼人,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可是常修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细密的睫羽轻垂,掩下他目中深沉。
“咦?这不是常大人吗?”一个清脆女声响起,常修一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绯色身影走了过来。
“臣参见六公主。”他顺势躬身一礼。
龙明娇朝他笑笑,这笑容却不似平日里明媚。
常修本不是个多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