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
看着河北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赵洹冷着脸霍然站了起来,他知道金军为什么这个时候大规模南下劫掠,因为河北今年的粮食熟了,到了收成的日子了。
“官家为何生如此大怒?”周静书好奇的问道。
“金贼骑兵大规模南下掳掠,只在安肃县便屠戮我大宋百姓近千人,抢走粮食十余万担!”河北这两年连遭两次兵祸,百废待兴,这一季是河北收复以来,第一次重新安定产粮。
粮食可以给人吃,多了还可以给马吃,是天下最不可或缺,最硬通的物资。
之前粮食还没有成熟,幽云十六州金军也懒得南下,现在粮食成熟了,他们便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了。
现在的形势,与北宋初年非常想象,那时辽国也是占着幽云十六州,平时懒得南下,但只要到了每年粮食成熟的时候,便或大规模,或小规模,必然南下劫掠。
‘打草谷’一词,就是那个时间段辽国上层发明的。
现在金国也来这一套。
“官家,若是能与金国也定下如昔年与辽国那般的‘澶渊之盟’,大宋是否便能就此安定,再和平百余年无大战。”周静书说出这话,神情还透出一丝向往。
典型的从小被保守派文官们洗脑洗多了,事实上黄潜善、汪伯颜等议和派最大的愿望也是如此,他们总以为昔年大宋与辽国签下‘澶渊之盟’,而后与辽国百余年无大战,对大宋是最完美的结果。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正是因为签下澶渊之盟,大宋对辽国再也没有了夺回幽云十六州的‘法理’,大宋明面上失去了谈论收复幽云十六州的道义,民间再轻谈收复幽云十六州成了大宋是没有道理的一方,成了大宋主动挑衅辽国。
还有就是,澶渊之盟让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对大宋彻底失去了信任,幽云十六州汉人与中原汉人巨大隔阂的产生,就是从澶渊之盟开始的。
澶渊之盟二三十年后,幽云十六州汉人便开始称大宋为‘南朝’,何等讽刺?
民间不能继续光明正大的谈论收复幽云十六州,朝廷方面也从此贪图安逸,完全没有了进取之心,彻底沉沦了下去。
“蛮胡畏威而不怀德,以中原文明人的思想去代入野蛮出身的胡人,那是不正确的。再则,幽云十六州,无论是在昔年辽国手中,还是在如今金国手中,都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大宋头上。汉唐时期,河北比之江南都要富庶,幽州、冀州所产粮食,可供天下近半人口食用,为何到了我大宋,河北便凋零,一代比一代贫瘠?便是因为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这个屏障,河北百姓日日生活在危机之中,心难安,如何全精力用在耕种生产之中?”
“我华夏民族崛起与黄河之滨,最初始不过一府之地大小,便是因为尚武,便是因为敢睥睨一切蛮人,谁若挑衅必给其教训,谁若连年侵扰,必灭亡之,不断的征服,不断的开拓,数千年以降,才有后世子孙纵享这万里锦绣河山。”
“世间土地,你不占,蛮人便占,你不开拓,反而还不断丢失,而蛮人却一直在开拓。华夏止步不前,而蛮人却一代比一代壮大,待华夏周边,遍布强蛮,那将是亡族灭种之危!”
也在一旁的种素娥在赵洹这些言语之下,美目闪亮,透出满满的崇拜。
“官家说得太好了,能出官家这样的圣君,是大宋之福,华夏之福。”种素娥说着,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周静书一眼。
周静书被气到了,但她又不敢反驳,聪明的她太清楚赵洹的性情了,赵洹允许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平时也偶尔可以提一句,但也仅限一句,说太多必会被视作胡搅蛮缠,遭到厌弃。
另外,周静书内心深处其实也觉得赵洹说的,很让人不由自主的热血澎湃,似乎并不是错的。
……
赵洹可以调驻守太原府的一部分荡虏军增援河间府、沧州府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