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怀?”顾珏低低嗤笑,“今夜里幄帐的茶却是不错的,该赏。”
顾筱面上一僵,登时明白之前睡在留仙榻上的人影是谁。如今顾珏特意暗示,想来还有后招。
她示意喜来走远些,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掐在掌心,极为高傲转身,“七皇弟也是这宫里的主子,这等小事,直接赏了便是。何必说得天下皆知?”
“三皇姐说得是,不过在幄帐前伺候的內侍人多,也就只那杯茶泡得有火候,就是要赏,也该清楚到底是哪个奴才不是?”
“不然,胡乱一气的赏下去,只会让那些奴才越发得意,以为咱们做主子的好糊弄,心底越发不敬。”
他微微呼了口气,遇见这山里的冷意,瞬间凝成团团白雾,“奴才便是奴才,三皇姐便是起了爱才之心,也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碰。”
“七皇弟这话,本宫记下了。”顾筱挑眉,“今这鹿肉的确不错,只可惜吃过也就忘在了脑后,到底比不得虎皮做得拢手,既暖和又时时瞧得见。”
“对了。”她面上含笑,问得诛心,“七皇弟箭术也是一流,怎得就没能猎着虎呢?”
“可见这狩猎一事,也是讲究运气的。”顾筱慢悠悠扬手,露出腕上的云纹金镯子,上面嵌了七彩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懒懒一搭手,垂在喜来小臂,“说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讲究气运的,便是本宫这镯子,得来也是靠运气。”
顾珏自是认得这金镯,当初本是父皇要赏给母妃的,却被顾筱先开口要了过去。
这些年,但凡母妃想要些什么,顾筱总会挖空心思去抢。若非她生母是文淳皇后,父皇也不会这么纵着。
顾筱得意而去,只剩顾珏站在原地,他耳边好似还有戚贵妃的声声轻叹。
「珏儿,贵妃再荣宠,也只是个妾,得不了皇后凤印。如今宫中新人不断,你父皇又心胸广阔,母亲唯一的盼头便是你了。」
「珏儿,你可切莫叫母亲失望。」
“失望。”顾珏伸手从內侍怀中接过酒壶,果酿入喉,甜涩交加,已然生苦。
他丧气的一笑,顾筱人是讨厌,可有句话却说得极对。
人这一生,成与不成,总是要靠气运。而他的运气,早在一出生,大抵就已经用光。
月洒琉璃,映照在潭边凉亭。顾珏摇了摇杯盏之中的清酒,比起刚刚篝火夜宴上的果酿不知又涩了几分,只一口就烧得咽喉生疼,烧心撕肺,却又荡起一丝回甘,叫人欲罢不能。
“殿下,青光殿的王喜公公来了。”內侍抖着声传了话来。他小心地跪在一地带血的皮毛之间,生怕顾珏一个不高兴,再将他也做了撒气的死物。
“这些且收拾了。”
顾珏眼中平静,等內侍用水清洗地上的血迹,手中杯盏才停下,随意地扬了扬手,“宣。”
“奴才王喜,叩见七殿下。”
饶是王喜天生圆脸,这几日也操劳的面颊消瘦,看上去清减不少。他恭敬地跪在顾珏身前,再瞧那一地血水,心里更加忐忑,翻来覆去细细想了几遍,也不知又是何事扰到了这位主。
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就听顾珏温和道,“早前那个青光殿的歌姬,你打算如何处置?”
“回殿下。这歌姬一事,奴已经上禀了贵妃娘娘。娘娘说念其初犯,可暂不追究。”
“母妃当真这么说?”
顾珏目色邪气,骇得偷瞄的王喜一抖,“殿下,奴不敢说谎,此事可请刘姑姑作证。”
“你慌什么。”顾珏嗤笑,“母妃既然有令,你照做便是。”
王喜懦懦应了,走出小院时,腿肚子都是抖得。他悄悄回头看了眼对月自酌的顾珏,忽得想起多年前一桩旧事。
那会,他还在太后身边伺候。大概是某一年的除夕守岁,当时进宫来的小侯爷性子顽劣,总不喜欢他们跟着,王喜便也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