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冉的目光自三个弟子面前一扫而过,大头的两个已经及冠,后面两个年纪也都比谢迢大不少。
“不必多礼,你便是明泽。”他打量着年纪最大的那人,笑问道。
“正是。”龚自顺拱手折腰行礼。
“怎么就四个弟子来。”谢言冉笑问着,“另外一个呢。”
“水心的孩子病了,我便让他晚点来。”
“就是刚及冠就和刚敢和明笙抢人的那个水家郎君。”谢言冉脸上突然升起八卦之色,“怎的,孩子都生了啊,男的女的。”
罗松文不悦说道:“你少关心这些事情。”
谢言冉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你便是太死板了,如今内阁盘根错节,明笙娶了周家女,我不得不封他为次辅,内阁这般复杂情况与百姓无益,我也有心整改,这不是问问吧。”
“问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罗松文无情地戳穿他,“人床底还是空的,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谢言冉一向招架不住他的嘴,连连摆手,故作镇定地拍了拍怀中谢迢的脊梁,柔声问道:“要下来玩吗?”
谢迢早已注意到不远处的那四个站着的人,闻言便点点头。
“就让几个小孩玩吧,我们先去茶室说话。”
罗松文见小殿下自己脱了蓑衣,露出冰白的小脸,和略带青色的唇,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他看着谢迢独自一人乖乖穿过游廊去往大堂后,沉声问道。
“五个月的时候暮儿怀着他时中了毒,虽发现的及时,但还是八个月就出生了,落下一点病根。”谢言冉眉心紧皱,脸上的笑意终于敛下,露出一丝阴沉之色。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力争这位置。”
罗松文长叹一口气:“争了可能会死,不争便一定会死,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
“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来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谢言冉挑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我儿子,聪明得很,过目不忘,性格一点也不皮,你瞧瞧,仔细瞧瞧,长得多可爱。”
罗松文闻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有尾巴,怕是某人要翘上天了。
“哎哎,你看看,你考察一下,要不就收下他吧。”
谢言冉跟在他身后,絮絮念了好一会,脸上突然露出担忧之色。
“我说真的,我和暮儿是老来得了这个小子,他又身子弱,几个哥哥姐姐对他很好,我也信迎儿能保他一生无忧,但他生性早慧,我唯恐他半生孤独。”
罗松文脚步一顿,蓦得想起那个在大风大雨中,穿过长长的游廊,独自一人走向未知大厅的小孩。
那般小啊。
人若是生来早慧,便注定要承受孤独。
而孤独,是杀人的。
“时迁。”谢言冉见他停步,低声唤了一声,声音在风中飘摇,好似一声自深处传来的微弱叹息。
“那便等会带他来看看吧。”罗松文看着满院激起的水汽,缓缓叹了一口气,“但你也知我的规矩。”
“我的弟子必须留在我身边,你和小暮舍得吗?”
“我可不会像万岁这般宠溺,还要抱着走路。”
他神色冷淡地继续朝着茶室走去,不悦说着。
谢言冉摸了摸鼻子:“你不是也打算留在京城吗,倒也不算离暮耳太远。”
“我没抱着他,我就是想提起来给你看看。”
罗松文呲笑一声,继续问道:“握笔了吗?”
“没。”
“启蒙了吗?”
“没。”
罗松文脚步一顿,猛地转身,衣摆在空中发出蹭的一声。
“万岁今日来是想气我吗?”他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咬牙问道。
谢言冉连忙摇头:“可他识字的,之前跟着他兄长姐姐去学堂的时候,也跟着听了,他记性特别好,当真是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