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景顿时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
寂静的花园小道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百鸟归巢,连着虫兽也懒得叫唤,安安静静地蛰伏在黑夜中,长长的倒影落在地面上,莫名拉近两人的距离。
明沉舟捋了捋被风吹散的碎发,笑脸盈盈问道:“掌印去哪回来。”
谢病春抬眸,他显然身体不舒服,脸色惨白,唇色泛青,拢了拢披风,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字,淡淡说道:“西厂。”
西厂一向有活人进死人出,不死也要扒层皮的恐怖地方。
这是谢病春最为人诟病的地方,他人憎恶他,更是畏惧他。
怪不得谢病春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明沉舟想了一圈并未听说朝堂最近有何大事要惊动锦衣卫和西厂。
“之前江南水坝溃堤,有人举报当时河道监工内官监王正道,台州河道总监杨日,江南道左布政使戚卫,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导致堤坝并未按照图纸完工。”
明沉舟听他先一步开口解释着,不由惊疑地扬了扬眉,不明白他为何好端端地开口和她说这事。
但很快她就明白谢病春的用意。
“戚卫是明笙的学生,今夜被锦衣卫押解回京。”
谢病春淡漠的讥讽声在耳边响起,倒影着夜色的漆黑双眸冷不丁落在她身上,好似寻常注视又如隐晦观察。
这血怕是戚卫的血了。
明沉舟回神,心知这是试探她的立场,是以立马开始表忠心。
“掌印为江南一事劳心劳力,天下皆知,如今秉公处置,定能这些蛀虫贪官绳之以法才是正道。”
“掌印之心,他日会有人明白的。”
她言辞凿凿,态度恳切,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朝堂之事,我无心参与,还请掌印放心。”
谢病春着她真诚的模样,好一会儿这才哑声笑了一声。
“娘娘好利索的嘴皮子。”
他的目光自明沉舟嘴角一闪而过,漫不经心地夸着,摇晃的微弱烛火落在眉梢,阴影若隐若现,连带着整个人都莫名虚幻温柔起来。
明沉舟目光微怔,随后虚伪一笑,淡淡移开视线。
“今日掌印辛苦了。”她关切说着,后退一步,让开路,“既然如此就不耽误掌印休息了。”
谢病春并未挪步,他靠着假山一角,身形如竹,乍一看斯斯文文,贵气如玉。
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气,就好是一个月下赏月的读书人,无害温和。
只见他冰白的脸庞半隐在黑暗中,声音也紧跟着从阴影中传了出来。
“今日见娘娘待内臣一如既往……”他缓缓说着。
明沉舟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快速打断他的话:“掌印哪里的话,你我既已联盟,自然一如既往。”
谢病春轻笑一声,微微前倾身子,露出漆黑的眼珠,深邃的眉眼被光影一分为二,半是锐利,半是促狭。
“内臣僭越,以为娘娘……”
明沉舟明明打算不为所动,但还是随着他轻飘飘的话,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
“还在生气。”
谢病春一字一字缓缓吐了出来。
明沉舟抿唇,随后笑了笑,摸着手指骨节,温温吞吞说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掌印助我,我还掌印,大家各取所需。”
甜腻妩媚的声音在春夜中绵软可亲,可说出的话却并不温柔可爱。
谢病春盯着她看,随后也跟着重复一遍:“各取所需。”
明沉舟笑着和他对视,并未移开视线。
谢病春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苍白的唇微微勾起,缓缓走出阴影,走到明沉舟面前。
修长的阴影把人完全笼罩着,就好使把人拥在怀中一般。
明沉舟仰头看他。
“看来是内臣唐突。”
他抬手,却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