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平视太后。
“奴婢以为,慎刑司一事,奴婢已经可以略取信于太后了。”
鸦青色的衣裳在阳光的铺洒下落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将这仿佛枯萎的颜色都衬出一点亮丽的光彩来。太后一时间想到很多,但她到底是太后。她在这九重宫阙里浸淫良久,身前身后虎狼环绕,还有她想舍却不能舍的家族。
“你是为了皇帝来的,是么?”
赵如意没料到这位太后娘娘如今竟这样直接,但从逻辑上来说,有时候直接也是信任的一种。
“是。”
“赵侍诏啊,哀家没想到你竟是个性情中人。不过也算情理之中,毕竟你姨娘从前,也是个性情中人。”
又是她姨娘。心湖中被掷进一枚石子,荡起微微涟漪。她为错过那一层细微动荡,凝眉望向太后。其实她这样平直地去看贵人已属唐突,但太后却不以为意。
这太奇怪了,她心想。
“过来坐。”太后又道。
多么有趣,她赵如意,身不荣位不显,竟先后得天子、太后青睐,与之“平起平坐”。她从善如流,狭长而上挑的凤眼写满了老实与从容。
“哀家从未逼杀恭敏皇后。”太后短短一句话,却让赵如意想到了很多。
慎刑司,证据在慎刑司。太后让她去慎刑司,她借此揣度到太后的意愿,以身饲虎掀起慎刑司一角,赵钦不会许她受委屈,天子雷霆怒火,慎刑司绝对是保不住的。那么,太后今日这般坦然,应该是慎刑司已经被审出什么了。
但太后凭什么认为赵钦一定会因此彻查慎刑司呢?推断落不到实处,带着一点点怪异的滞涩,她斗胆又望了太后一眼,忽然福至心灵。
这位太后娘娘才当真是算无遗策。
太后不需做任何猜想,太后就是要看赵钦到底是视她赵如意为知己,还是弃子。
寿宁宫。
何太妃的倒台来的很快。赵钦手里握着慎刑司的证词,铁证如山下,他心中却忽然想起那年大雪纷飞中,母后温柔而绝望的脸。
帝王的疑虑如蛛丝般缠于心头,又慢慢褪去,却鬼使神差,他未去寿宁宫等何太妃的供词,而是去了寿康宫。
约是酉时,平时,他在清凉殿批完折子,若有精力会在后宫四处走走疏散,若实在太累,就直接清凉殿安歇。赵如意被送去寿康宫后他的生活出奇的简单,国事牵扯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应该有许久,他未见过宫里那些嫔妃了。
自前朝后宫流传起太后曾逼杀皇帝生母的流言,寿康宫就陷入了微妙的孤寂。今日帝王驾临,寿康宫中蓬荜生辉,宫人皆喜形于色,唯太后手捻佛珠,眉目淡然。
“赵侍诏去迎一迎皇帝吧。”
暗棋做明子,赵如意如今已经不想再与太后争什么高下。既无杀母之仇,其他那些手段铺排,对天子来说不过尔尔。毕竟天子已经不是当初能为任何阴谋都惶惶不安、激烈决然的少年了。
“是。”
她从善如流,转身之时却未察觉太后望向她眼中那难得一见的温柔。
你的孩子长大了呢,丁漾。她不会像你,身如浮萍,不得自由。也不会像我,如履薄冰,机关算尽。她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赵钦果然未料到竟是赵如意过来迎他。她口中三呼万岁,赵钦允她免礼平身。只是寿康宫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跟着队伍的后头,始终不抬头看他。
太后与皇帝这一对继母子,风雨过后相见的第一面都很克制,赵钦照例问了些太后安的废话,太后亦平平静静地问了问皇帝起居。既客气,也疏离。
“哀家有些话,想单独与皇帝说。”
两人寒暄过了,太后斜倚在塌上,微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然的淡漠与高高在上。赵钦不知太后心中所想,却也应诺,慈姑姑与章公公各自带人下去。阳光透过窗扉照射进来,落在人脸上是融融的暖光,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