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倒是到哪都睡得好觉,她也知道太后不会将寿康宫中的具体事务交给她,索性也不问自己该与谁交接,收拾一番便睡下了。
直睡到卯初才起。赵如意原本以为太后还会抻她一抻,没想到早早就遣人过来唤她过去。或许是因为姨娘的缘故,她在内心深处并不是很害怕太后娘娘。
天亮的越晚,早晨起来时天空的月亮还有一丝影子,空气里亦有一点寒意,深绿色的宫装衬的人稳重极了。她虽不是国色,却有一种莹白的脸,又透出一点玉色,非常符合古雅的审美。
头梳了个髻,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不能盘那种妇女的发髻,总要留点头发下来,显出未嫁女的纯真。当然这宫中的自梳女也并不少见。
赵如意到了寿康宫正殿,见里头灯火通明的,那个叫做兴平的内监随慈姑姑一起侍奉太后用早膳。兴平像是没见到赵如意这个人般,对赵如意比慈姑姑还冷淡。
慈姑姑见赵如意进来,吩咐道:“侍诏过来侍奉太后用膳。”
这原不该是女官该做的活计,不过赵如意明白自己在寿康宫不会有什么正经活,因此低眉顺眼地应了句是。虽说这些日子在福宁宫住酥了骨头,但在赵府的那一年,她也常侍奉嫡母用饭,当时学规矩又学的认真,于是此时伺候太后用起膳来也没什么不顺手。
太后眼角都未给她一瞥。
多年宫廷的浸淫令她举手投足间无不透出贵妇人的优雅,寿康宫早膳的样式与福宁宫不大相同,赵如意借此看出来太后娘娘嗜甜。
约是卯时末,太后娘娘用完早膳,自有专司这一块的宫女过来收拾残局,赵如意陪着太后娘娘再次去净面、洗漱,玫瑰味的面脂渗出淡淡的香气,扑鼻的紧。那装面脂的罐子是碧色的,光瞧上去就莹润可爱,小小的一个落在赵如意掌心,她就这样从从容容地将那小罐子捧给了太后。
太后笑看着赵如意,她有一双利眼,今日一早令她过来伺候绝非无的放矢,这一套套流程走下来,最后一点面脂在太后脸上划开,目光落到赵如意那双白嫩的手上,太后的声音有着望五十的人特有的沧桑和沉稳。
“看来侍诏在福宁宫过的很舒服,到寿康宫来竟是委屈了。”
赵如意下意识地将手一缩。
该死。
真是轻敌。
她眼底风云变幻,已是明白太后此举的意图,她自诩也是个智计过人的,没想到和太后比起来仍是差了不止一线。不过赵如意掌得住,也不要脸。抬起头来之后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恭敬,就是话里的内容值得玩味。
“皇上喜奴婢侍奉笔墨,在别的地方并不拘着。娘娘或许喜奴婢侍奉起居,奴婢便好好学着。”
“为奴为婢的,主子哪里给你学的时间和机会,既然侍诏不惯做这些琐碎,哀家这里倒还有些别的事,倒也可交给侍诏去办。”
太后语气淡淡,你听不出她是欢喜还是不欢喜,不过总归是不容置喙就对了。赵如意恭敬领命。
太后给赵如意的第一个差事,是去慎刑司责问太后宫中宫女偷盗一事。这事其实出了有些日子了,不过慎刑司的掌司明显不太买太后娘娘的帐,竟一直拖着,不给回音。
太后娘娘的尊贵在这些微末小事中露出一丝裂缝,难怪这宫里,连太后与太妃这样的人都要争。这种权柄最盛的地方,自然也是会为权柄所累的地方。
慎刑司。
慎刑司的掌司名厉禄,厉禄掌司近来犯小人,先是手底下的副掌司被福宁宫里的大监领走了,紧接着几个她从前司衣房的姐妹被送过来慎刑司,那位福宁宫的章公公可是说了,若是事没审明白人却先死了,必是有她好果子吃的。
圣上从前不太理会后宫事,皇后娘娘多病又仁善,各司各有算计也各有势力,她大腿抱的好,见风使陀的本事极高,这些年来一直高枕无忧,过的舒服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