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妮的复读本身就是自己在父母面前争取来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姐妹四人中二妮排行老二,父亲是个残疾,母亲身体也不好,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妹妹,家里日子过得很是窘迫,快到了连盐都买不起的地步了。只是杨二妮一直有点自命不凡,总想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无疑遭到了老于世故的父母反对和冷遇,认为她是“想吃大馍馍,但没那种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之所以和肖达乾相亲就是妥协的产物,毕竟二妮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复读,不给父母留点想法,将来势必会被逼着休学,她看不上比自己小两岁肖达乾,也根本没有那个小男生想象的什么爱情,肖达乾在女孩心目里,只不过是一种应付别人的工具罢了。
二妮自认为是典型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聪明,尤其是复读的这一年,杨二妮也许因为压力过大的原因,自始而终就没进入年级前十名,要知道那个名次是道分水岭,无论是小中专还是重点高中,都必须是十名之内的学生才有可能。她有点急躁也有点惶恐,生怕自己考不好就逼着自己放弃学业嫁给肖达乾,果真如此的话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彻底完了,所以她最近更加拼命的学习,完全达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只是这种举动反而让父母不太开心:这真要考上也是个麻烦事,要万一去县城的重点高中读书,肖家应该不会同意。前几天相亲后,肖卫东已经传达了要给孩子盖房子做新房的意思,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肖家人的想法,那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家过日子,初中毕业后就成亲。
杨二妮说了考试报名费的事情,杨瘸子板着脸:“家里没钱了,连化肥钱都没有,再说你肯定能通过预选吗?过了预选还要在县城正式考试,还要交报名费吧?家里没钱,你要非想考就找肖家去要!”
杨二妮哭了起来,哭得她爸爸心烦意乱的,杨瘸子站起来骂道:“你哭啥?我还没死呢你就嚎丧!我为什么给找人给你做媒,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无非就是给咱家找个壮劳力支撑,麦收秋收时有人帮衬,还有就是你上学的钱让他们出!你找绍河两口子,让他们给你去要报名费吧!”
杨二妮哭哭啼啼,但家里没人再说话,倒是三妹杨三英有点心疼姐姐,跑过来抱了抱杨二妮,三英已经小学五年级,今年秋天就要上初中,可能她有预感,现在二姐的命运将来就是自己的轨迹,也就有点兔死狐悲,搂着姐姐一起哭了。
杨瘸子拄着他的拐杖出了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个男人不是不讲理的霸道父亲,但他屈从于现实,杨瘸子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几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都和他的清高有点相似,可是在现实中碰的头破血流之后,杨瘸子明白现实是无可改变的,他家就是穷命,他就是别人说的绝户,四个女娃能给他带来的也都是耻辱。
杨二妮和三妹哭了一会儿也无可奈何,她洗了把脸又去看书:“三,没别的办法,只有念好了书才有点活路。我听人家说城市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咱凭啥就在这里窝窝囊囊!”
“姐,报名费怎么办?要不我们等咱娘下地回来求求她?”杨三英很为姐姐担心。
杨二妮叹口气:“别找咱娘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过冬时我捡了十几个啤酒瓶子,听说能买三块七,再凑凑!”
杨三英眨着大眼睛点点头,她还小,根本不懂什么,也帮姐姐出不了主意。
其实刚才杨二妮已经打定主意找肖达乾借钱了,这在她看来有点羞耻可又别无出路,毕竟小中专预选对她很重要,要是顺利过关至少对自己复读一年是一种肯定,去年她在初三时就没有参加预选,不是没有资格而是没有可能性,现在她很想试试。
肖达乾前所未有的努力学习着,这让肖卫东和康云梅都有点惊异,从前那个熊孩子不见了,他很少再戳弄弟弟妹妹,也不再和老爹对着干,就连对后娘的态度也软化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