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人物的无力感,季妧一穷二白、忍饥挨饿时都不曾有过。
直到进了京城,才知自己就是只蝼蚁,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高低贵贱、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可不就是这样?
不满又如何,规则就是如此。
处在金字塔的最底层,自怨自艾没用,叫天骂地更没用,眼泪改变不了世界,唯一的出路就是咬牙往上攀爬。
只有爬到足够高的地方,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到时再说改变规则也不迟。
傍晚时分,小舟和小曲又回来了。
翌日清早吃完饭,两人背着季妧给他们缝的斜挎包出门去了铺子。
两只包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仔细瞧的话会发现,小舟那个包稍稍鼓出一些。
东西送出去了,大宝见到会不会好受一些?也不知宋璟下次送来消息是什么时候……
二半天,一辆马车进了桐花巷。
从车上下来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高高的颧骨,嘴角两边纹路深刻,一看便知素日里是严厉惯了的。
丫鬟搀扶她站定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边就是云英巷……”
老妇人闻言,浑浊的双眼更晦沉了几分。
另有下人上前拍响了门。
小纨绔一早又出去了,小丁在院子里扑木球玩,听到动静嗷呜了几声。
季妧闻声出来开门,见到来人,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阴霾。
“有何贵干?”
尉老夫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并没有因为季妧的无礼而动怒,即便季妧今日的无礼超出了她的想象——竟然连请自己进去坐坐的意思都没有。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巷口来去都是人,被人听见看见,伤的固然是侯府颜面,隔壁巷子那家……”
不等她把话说完,季妧便面无表情拉开了大门。
进了正屋,两下落座后,丫环们极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尉老夫人也不指望季妧给自己上茶,她打量了一下陈设简陋且空间狭小的正堂,稀疏的的眉不经意皱紧。
“你闹死闹活的从侯府搬出来,却只能住在这种地方,可曾后悔?”
说这话时,她的下巴不经意抬了抬。那是常年居高临下养成的习惯,亦是施舍的姿态。
只要季妧说一句后悔,她就可以勉强点一下高贵的下巴,让她回侯府。
只是她没有等来那句后悔,却是等来噗嗤一笑。
“尉老夫人,你本就不喜欢我,我自己滚出侯府,免了你多少麻烦事?你怎地还如此想不开,竟还想请我回去?当真是年岁越大越糊涂了不成?”
一个“请”字已让尉老夫人下不来台,季妧竟还拐着弯骂她糊涂。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讨人喜欢。我确实瞧不上你,侯府也不缺你这样的孙女,若不是看在祯儿的份上……”
季妧实在是听够了这番言论。
“您谁的份上都不用看,遵从本心继续讨厌我就好,千万别委屈自己。至于旁的,该说的我都跟你的祯儿说完了,您老还是请回吧,别逼我说更难听的话,回头你有个好歹,我可是要吃官司的。”
“那是你爹!”尉老夫人终于恼了,“他一心觉得愧对你,想接你回去,你不仅把他往外赶,还口出不敬、屡次动手!这要搁在别家,哪还有你的活路!祯儿纵着你,不许下人往外说,怕我知道了与你为难……他一片苦心,你半点情不领。可知他这几日没来是因着什么?拜你所赐,祯儿他病倒了!我可怜的儿,烧到说胡话嘴里还念着你,你问问自己,可还有一丝人心?!”
季妧平静的听她听完,脸上一丝波动也无。
“我说过,我爹姓季,我爹死了,不是病了。你儿子病了就去看医生,跟我有什么关系,跑我这发疯又不能让他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