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一方面觉得他在强装。
一方面又觉着,经历过之前那种非人的折磨,什么疼痛在他这,大概都不算回事了吧。
脓血和腐肉清理完,撒上由穿心莲和红天葵等中草药研磨而成的消炎药粉,再将干净的纱布缠于患处。
季妧把污水端出去倒掉,提起药箱正要走,这才注意到一旁冷掉的骨汤泡饭。
她把这事给忘了……
好在锅里还有剩。
冷掉的骨汤泡饭端回去倒给大黄,又重新盛了一碗。
搁下时,季妧有些犹豫。
“要不……我喂你?”
他现在手脚都不宜使力,而且辛辛苦苦才把创口清理完……
至于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此时此刻并不在季妧考虑范围之内。
她把自己和流浪汉之间的关系定位为医患,医者眼中,男女性别远没有过于明确的划分。
有病?治就对了,管他男的女的。
再说了,这是个流浪汉啊,任谁看了也不能往歪了想吧?
就算她这个年纪在这里已经可以嫁人生子,她也没饥不择食到连个流浪汉都不放过的地步。
“行,不想说话就不说吧。你自己吃,我把碗给搁这,特意拿的勺子。记得用左手,千万千万不要用右手!记住了,不然我可就不管你了,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
交代完,把碗放到流浪汉左手边,这才提着药箱离开。
季妧走后,流浪汉紧闭的双眼掀开一道缝隙。
目光垂落在手腕处的纱布上,漠然无神。
第201章 给他看看
午后的斜阳,透过临炕那扇墙的大窗,徐徐铺洒一地。
支起的炕桌上,光与影错落于纸上,浸染了墨香的余韵,变得缓慢而悠长。
本应是悠闲自在的,偏偏季妧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来,书抄了小半日,浑然不知所抄为何物。
大宝很听话的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时不时撇过头看她两眼。
因为脚伤,季妧给他放了半日假,今日可以不必练字,只要躺着就好。
但躺着,并不妨碍听故事……
大宝一眼又一眼的,季妧不可能感受不到,只好放下笔,给他说了个哪吒闹海的故事。
神思不属,必然导致错漏百出。
哪吒从海里一路闹到天上,然后踹翻了太上老君的药炉……张冠李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宝脸上也写着大大的问号,明明上回说偷仙丹的是大圣。
季妧叹了口气,实在是心烦。
她自己也知道心烦的根由来自于哪。
从矮棚回来,流浪汉的伤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浮现。
她和大宝在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完全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每每想起,过去的每一秒,流浪汉都在饱受非人的折磨,这种自欺欺人就显得格外无力。
这已经无关于还不还人情了,而是一个曾经的医生面对病人时的……职业病作祟。
算了,还是别等明日胡良带话了,现在就去一趟镇上把辛子期请过来。
能早一刻,流浪汉就能少些痛苦,自己也不必这么一直提着心。
她记得,历史上隋唐时期就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清创缝合术。就是不知,这个时代关于肌腱的治疗水平如何。
古代的大夫几乎十项全能,也就是说什么病都能看点。
真正专精于某一领域的却很少。
医学进行分科,不过才推行数十年。
大体上分为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正骨、祝由等科。
辛家世代行医,自他祖父那辈才开始偏重骨筋科,由他父亲传承下来,多年专攻于此,颇有建树。
也不知道辛子期有没有学到手,或者说学的怎么样……
季妧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