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喂进去了,那抱着人脑袋上半身的人却打起了哆嗦,他的哆嗦不是连连哆嗦不止,而是过个片刻,就细微地颤动一下。
一下,又一下。
澜亭怔住了,看得胸口都疼了,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扯开那哆嗦不止的人眼上的布,眼带慈悲地看着那个骇怕到了至极的男人,“就这样了,生死有命,她现在还有一点气,过了今晚这口气没散,那就是有希望,没有的话,你就要想想你们的以后了,你别动,动了她就又要留血了,你抱着她静一静,好好歇一歇,明日的事留到明日再说罢。”
常伯樊只觉胸口又一阵翻滚,他喉口一热,又一口血涌了上来。
他知道他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他咬着舌头,把舌头咬破了抵住了喉口的热,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他的神智渐渐清晰,眼前也能看清楚人了,他盯着前面那张熟悉的脸,哑声轻问了一句:“她还能活吗?”
“有希望。”
“把我的命给她罢。”常伯樊双眼流出一行泪,道。
“要是能行,老夫也想把你的命换给她。”
“为何啊?”常伯樊又道。
“什么为何?”
“为何让她受就这罪。”
这大抵就是他的心里话罢。
没有为何,只是妇人生产,十有七八都是在鬼
门关前走一道,生儿育女岂是那般简单的事?澜亭生为医者,最为明白妇人生产的不易不过,澜亭用了句他能听进去的话道:“因为她宁愿受这个罪,拿这个命去拼,也想为你生儿育女,去成全你。”
常伯樊顿时大哭。
澜亭顿时惊慌,但见他哭着手上和腿却是未动,只是哭罢了,便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这口气刚松下,只见这人身子往后一倒,稳稳地瘫在了床头壁上。
手和腿依旧未动。
产房内一阵安宁,不一会儿后,只听小柳大夫开了口,“昏过去了,要救吗?”
苏苑娘醒来之际,已是在她生产过后的第七天。
她这几天隐约间听到了不少争吵声,还有小儿的哭啼声,好似是常伯樊在跟人吵着什么,把他们的孩子吓着了,小儿啼哭不止,苏苑娘听着甚是着急,急了好几天,终于在这天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天似是黑的,她眨了眨眼,偏过头去,看到一个模样有点陌生下巴处全是胡子,眼圈全是黑的,脸色还尤为可怖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
土匪?
土匪就躺坐在她的身边,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腿上还有一个。
苏苑娘眼珠子转了一圈就呆住了,迟钝地想难道家里遭打劫了?这几日听到的吵闹声是土匪进家了?
她想着,转回头去,心想她要如何是好,就听那土匪用她有一些熟悉的声音嘎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苑娘?”
是常伯樊,苏苑娘转过头去,在那张脸上看出了常伯樊的模样来,她愣住了,末了,她在常伯樊伸过头来欲要碰她的脸时,忍不住道了一句:“常伯樊,你怎地长怪了,你手里的小孩儿可是我的小娘子?”
她动了动,想倾身去看,但她此时身上没有力气,连说话的声音都甚轻,但常伯樊似是听到了,在她嘴上落了一个有点扎人的吻,嘶哑着声音回了她一句:“这个不是,这个不抱就哭的是个讨厌鬼。”
常伯樊起来,把讨厌鬼放到了腹上趴着,把腿上安静睡着的小娘子抱到了她眼前,放在了她脑袋边,“快看,这个才是我们的小娘子。”
苏苑娘欣喜若狂偏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睡得甚是甜蜜酣然的小娃娃。
那刹那间,就像这世间最美的那朵花开在了眼前,苏苑娘看着她梦牵魂绕的小娘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原来,这就是她的小娘子呀。
睡梦中的孩子似是知道娘亲在看着她笑一般,闭着小眼在睡梦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