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居云岫走到赵霁尸体前,顺着他伸直的右臂看到那只紧紧抓在屏风底座上的手。
屏风已移位,可是并没有倒。
居云岫眉梢微动,转头望向门外的那名禁军,目光一动。
“人头割下来,悬挂朱雀门,示众。”
“是。”
战长林吩咐后,伸手在居云岫肩上一揽:“走。”
奚昱率军镇压永寿殿里的伏兵后,各大城门禁军投降,皇城彻底被肃王府掌控。
午时,乔瀛把赵霁的人头送往朱雀门,返回汇报时,战长林道:“召集旧部,永寿殿前集中。”
居云岫闻言一怔。
战长林望向她,淡声:“是时候了。”
居云岫眼睫微动,想到那个隐藏了两年多的秘密,没反驳。
午后,覆压半日的阴云终于有点散开的迹象,天光漏下来,照着以奚昱为首的一千八百多名苍龙军旧部。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坛酒,脸上洋溢着笑容。
晋王已薨,赵霁已死,大齐江山不日便可回归肃王府手里。
为这一日,他们已蛰伏快四年了。
从今日起,他们将可以重见天日,衣锦还乡,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大齐的任何一个角落。
从今日起,他们将可以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坦然地面对所有亡故的战友。
今日之酒,是胜利之酒,回归之酒,告慰之酒。
丹墀上,战长林、居云岫并肩而立,面前一条长案,案上放着一坛酒、两个酒碗。
战长林倒完酒,放下酒坛,扬声道:“晋王一家已灭,奸贼赵霁已除,自今日起,苍龙军十九万八千人大仇得报,这第一碗酒,先敬诸位衔尾相随,生死不负!”
战长林、居云岫举起酒碗,底下众人捧高酒坛,齐声山呼:“恭贺公子、郡主报仇雪恨,大业告成!”
一碗酒下肚以后,战长林、居云岫二人放碗,战长林再次倒酒,倒完后,拿起酒碗。
“第二碗酒,敬肃王。”
战长林没有多言,噙泪把酒碗举起,居云岫目视前方,二人将酒浇酹于地。
底下众人目光哀恸,倾倒酒坛,以酒祭奠。
“第三碗酒,敬平谷、石溪,以及所有留在雪岭的兄弟。”
战长林声音隐忍,字字千钧,有人的眼泪已夺眶而下,耸肩抹掉,用仅剩的那一只手臂倾坛倒酒。
烈酒浇酹后土。
三巡后,战长林最后倒满一碗酒。
天幕云层渐渐散开,严冬里的微光似破云的剑,一束束射向广袤的大地。
战长林与居云岫对视一眼,深吸一气后,拿起酒碗,抬头:“最后这一碗,敬少帅居松关。”
良久,底下是凝冻一般的沉默。
奚昱站在队伍前方,作为底下唯一的知情者,眼神悲恸而愧疚。以乔瀛为首的不知情者,眼里则充满着困惑,茫然,意外。间或也有人闭上眼睛,嘴唇紧抿,似乎恍然。
居云岫眼里含泪,跟战长林一起举起最后的一碗酒。
严风呼啸,二人望着眼前的旧部,战长林打破沉默:“两年前的春天,少帅重伤不治,临终前留下遗命,由郡主代其完成大业。那时时局不定,前路渺茫,为大局着想,郡主和我没有向诸位坦白,还望诸位海涵。”
众人悲痛哀切,坚毅的眼神里泪光闪烁,居云岫因那一句“郡主和我没有向诸位坦白”看向战长林。
战长林目光在前,声音坚定依旧:“这两年来,少帅由侍卫武小英所扮,幕后统筹大局者,则是郡主。是因为有郡主在暗中筹谋,你我才能拿下武安侯,起兵范阳,入主长安。也是因为有郡主深入虎穴,三番几次跟晋王、赵霁斗智斗勇,不惜抱以必死之心布下邙山猎场一局,你我今日才能站在这永寿殿前举酒犒慰,同庆大业!郡主智勇无双,没有辜负少帅所托,少帅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