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坐回案前,看着他走入屏风后。
头盔、甲胄、戎装、皮靴上全是血,战长林一样样脱下来,赤身坐入浴桶里。
水温正热,在严冬里抚慰着战后的疲惫和寒冷,又想到这水是居云岫准备的,战长林满足地喟叹一声。
伸手摸到垢着血的额发,战长林没犹豫,扎进水底。
再出来时,居云岫俯身望着自己,战长林差点呛一鼻子水。
居云岫眼眸低垂,目光在他身上审视,战长林抹了脸上水渍,顺手把头发往后一捋,撑着浴桶。
二人对视,一时间,谁都没吱声。
最后,还是战长林认输:“到底想看什么?”
居云岫不给他胡乱发挥的余地,正色:“受伤没有?”
战长林薄唇微微一挑,偏不回答了。
居云岫目光只有又往下垂,热水有一些泛红,然而并不影响视线,一眼后,居云岫移开眼,耳鬓微赧。
战长林笑出声。
居云岫便知道他是故意的,瞄他一眼,那眼神猫爪一样,挠着人心尖。
水里有血,不然,战长林真要把她拉进来。
居云岫似看穿他眼底的心思,转身走了。
“诶。”
战长林伸手,一缕素纱帔子从手上擦过,没抓着。
心尖更痒了。
帐外,一群人聚在梧桐树下,正热火朝天地聊着昨夜一战。
乔簌簌的声音最抓人耳朵:“你们是不知道,长林大哥那一冲,好家伙,对面跟见鬼一样,那领兵的都尉统共就两句话,一句‘戒备’,一句‘围杀’,第三句还没出来,脑袋就给长林大哥摘下来了!”
围观众人“唔”一声。
乔簌簌又开始激情讲述邓敬一行冲入岗楼后的那场埋伏战,敌军如何猝不及防,如何惨声狂叫,最后又如何溃不成军……讲完以后,眉飞色舞:“这一仗打下来,一帮神策军全在那儿嚷嚷‘跟着战将军打仗可真他娘的过瘾啊!’”
扶风咳一声。
“郡主!”
众人起立,乔簌簌一个激灵从树底下跳起来,脸红道:“郡主!”
居云岫眉睫微垂,语调微微上扬:“真有那样厉害?”
乔簌簌便知自己吹捧战长林全给居云岫听到了,又紧张,又羞臊,抿唇道:“郡主,长林大哥干别的我不知道,但打仗厉害是真的,不然,大家也不会给他起个‘小狼王’的外号呀,您说是不是?”
居云岫不留情面:“那是他自己起的。”
乔簌簌:“……”
还……还能这样?
扶风解围:“不管怎样,‘小狼王’一名名不虚传,今日一战后,赵霁应该穷途末路了。”
“皇城里还有两万禁军,除安定门外,洛阳城可调动的守军仍有七万,赵霁的路还不算完。”居云岫分析完,交代道,“稍后你去巡防一次,顺便传信奚昱,叫他立刻率领三万先锋赶赴洛阳。”
“是。”
扶风拱手应声,居云岫又看回乔簌簌。
乔簌簌莫名紧张。
居云岫不由笑:“不累?”
乔簌簌摇头,脑袋拨浪鼓似的。
居云岫心念一转,提议:“那便跟着扶风一起巡防吧。”
“啊?”
乔簌簌怔然,不及回神,居云岫已走回营帐了。
扶风站在一边,耳根微红。
乔簌簌想到上回扶风提及他心上人一事,嘴唇一瘪:“我刚才骗郡主的,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扶风一愣后,发现乔簌簌果然掉头便走,急道:“簌簌!”
居云岫回到营帐里,屏风后的浴桶已被清理干净,战长林换上一身干净里衣躺在床上,竟似睡了。
居云岫半信半疑,走到床边,便欲探头看,手腕被一抓。
回神时,人已床上人搂在怀里,被褥里热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