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被点名的赵霁眼珠险些瞪出眼眶,战长林面不改色,坦然道:“那日在走马街拦亲以后,有一拨人暗中跟着我到了齐福斋,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寸步不离守在我门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拨人,应该是赵大人的扈从吧?”
赵霁盯着战长林那双明亮的眼睛,心如火焚。大婚当日,他根本没有派人到齐福斋盯过他,他敢这样有恃无恐地撒谎,不过是猜中了他的来意。
“赵霁?”
沉吟档口,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赵霁绷着一张脸,硬是半晌,才咬着牙回道:“是。那一日,臣的确派人盯过他。”
王琰最先按捺不住,反诘道:“不可能!”
赵霁正愁没地方撒气,闻言厉声:“王大人是在质疑本官欺君吗?!”
王琰一震,赵霁道:“三殿下究竟因何蒙难,不会再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想要找人替罪,我没有意见,但你要胆敢再在我身上做文章,休怪我……”
“赵霁,够了!”皇帝喝止赵霁,眼神里终于涌出怒意,威严地道,“胤儿的死跟王琰无关。”
王琰跪下,叩谢圣恩,赵霁因皇帝对王琰维护至此,脸色愈发凝重,收紧唇角,隐忍不语。
战长林跪在一边,道:“既然赵大人已替我证明清白,请问陛下,我可以回去了吗?”
大殿里的氛围再次一变,王琰满腹不甘,又碍于赵霁,难以再把罪名推到战长林身上,这时,皇帝道:“你不是还要请缨做朕的主帅,替朕拿下武安侯吗?”
众人一怔,战长林掀眼。
皇帝目光冷峻,声音讥讽:“狂妄自大,恬不知耻,不愧是他养出来的畜生。”
战长林脖颈青筋一迸,睫羽下覆,压住凛凛锋芒。
皇帝道:“你当朕的永寿殿是那肃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肃王有眼无珠,以至被你这孽障所骗,但朕可不是他。”
战长林沉默。
皇帝上身微微往后一倾,道:“赵霁,朕看你对此人也是恨之入骨,不如就让他到阴曹地府去给胤儿谢罪,于你二人而言,也是各全其美了。”
今夜的寿宴摆在长春殿,开席前,德妃领着后宫妃嫔及朝臣女眷在御花园里赏景。
因三殿下居胤暴毙,贵妃大恸,连哭数日后彻底病倒,如今这后宫事宜全权由四殿下的生母德妃代理。众人知晓居胤一事对贵妃打击之大,要是其康复不成,这后宫的下一位主人十有八九便是眼前的德妃,因而散心时恭维声不断,一会儿夸着德妃保养极佳,半点岁月的痕迹也没有,一会儿又夸四殿下允文允武,能跟着丞相一块到汴州办差。
欢笑声在夕阳里此起彼伏,蓊蓊花园里,有一人忽然道:“咦,不是说相爷已经进宫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长乐郡主?”
德妃闻言一怔,有人意味深长一笑,回道:“人家是相爷的夫人,自然要先顾着相爷,眼下啊,早就到昭阳宫里给贵妃娘娘赔罪去了。”
三殿下居胤是死在赵府里的,贵妃当夜还执意要赵霁抵命,后来虽然赵霁洗清了嫌疑,可贵妃对赵府的怨恨并没有消失。
毕竟,如果不是赵霁跟居云岫的那一场大婚,三殿下多半也就不会丧命了。
众人了然,相觑而不做声,德妃叹道:“姐姐向来心高气傲,这回三殿下出事,她连陛下都怨着,又怎会轻易原谅赵霁?长乐这一趟,只怕是要自取其辱了。”
众人点头,跟着感慨长乐郡主境遇多舛,先前遭灭门之灾、被休之难也就罢了,这回好不容易求来新姻缘,竟又摊上这样的祸事,也不知相爷会不会有所怨言。
假山前方有座御景亭,平地而起,一次最多容纳二十人,簇拥着德妃的那一批先跟着登上去赏景,一人留在下面的花圃前,折下一枝木芙蓉,扯着花瓣道:“挨谁谁倒霉,嫁谁谁遭殃,这大概就是天煞孤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