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霞光盛满眼眸,居云岫目光颤了一下,道:“赵霁会赶在月底前回来的。”
言外之意,即是时间上不允许。
战长林不以为然:“他赶回来也是看小白,你带着恪儿跟我回去一趟,他想管也管不着。”
居云岫沉吟片刻,道:“你带着恪儿回去吧。”
战长林怎会肯,故意道:“居松关气我当年弃你而去,三年不肯见我一面,你不跟我回去做个证,我哪敢上赶着去找骂?”
居云岫哑然失笑,然而眼底并无光芒,道:“是你气他瞒你骗你,想回去找他算账吧?”
知晓真相一事,他被瞒两年,这次肃王府联姻赵家,全程被瞒的人也只有他。
战长林眼神微黯,说不介怀肯定是假的,但是有些事,他确实没法辩驳。
“不气了,就是他老这么晾着我,不肯见我,日子久了,我心里肯定会难受。”
前两年他忙着在外征战,跟居松关的联系只有彼此亲手所写的密信,因为本来也见不到,所以居松关不理他,他也没觉着有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没有仗可以打,没有任务可以分散他的精力,他回去,面对的又是那一扇冷冰冰的门,以及奚昱出来传达的那一句“不见”,他不确定这一次自己还能坦然地离开,没有怨言。
“你说,居松关以前那样大度的一个人,这一次怎就对我这样小气?”战长林下巴抵着居云岫的肩,百思不解,“亏我当初为求云老救他,差点把脑袋都磕掉了。”
暮风吹着身后的树林,战长林的诉苦声刺着耳,居云岫凝着虚空,低声道:“谁让你当初抛弃的是我。”
战长林如鲠在喉。
居云岫道:“天大地大,我跟溪姐在他眼里最大,你抛弃我,就是触他逆鳞,拔他龙须,他当然要收拾你。”
战长林苦笑道:“是收拾我,还是在恨我?”
如果是收拾,居松关有的是办法可以教训他,磋磨他,何至于整整三年不肯见他一面?
这很明显就是在恨他,憎恶他,不想再看到他。
居云岫凝在暮色里的目光泛起潮意,隐忍道:“他不会恨你的。”
战长林不信,沉默着。
居云岫便重复:“他不会恨你。”
战长林笑。
居松关跟他同岁,小时候,他们一起在军营里长大,一起在风雪里策马,一起展望星空,一起痛饮烈酒,一起浴血疆场,一起班师回朝……他是会永远跟在他身后冲锋陷阵的人,是会永远护着他顺利凯旋的人,是可以舍弃性命换他性命的人,可是最终,他的的确确是成了他至今不愿再见一面的人。
这是恨吗?
他也想否认。
战长林哑然失笑,笑完,随口道:“他要是真恨了,你给我做主吗?”
居云岫这次竟没有怼他,明确回:“给。”
战长林目光从暮空收回,望向她。
夕阳照着他们,彼此脸庞上都铺着一层淡淡的金辉,居云岫眯着眼,眼眸里像是盛着揉碎的泪。
战长林贴近道:“如何做主?替我骂他,还是替我打他?”
居云岫转头,抱住他,伸手握住他耳垂:“替你给他打一对耳洞。”
战长林笑,不客气道:“那他估计会连你一块恨上了。”
暮风肃肃,身后树林哗然而动,落英翩舞,似大雪铺满二人肩头。战长林恢复严肃神色,道:“北伐计划已暂缓,一切都在你掌控之内,拿掉太子后,晋王便只剩老四一个继承人,最后这场戏要如何唱,你多跟他商议,不要铤而走险。”
居云岫仍然摸着他耳垂,淡声应:“知道。”
战长林道:“必要时,我还是得回一趟长安。”
居松关醒,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次,大局当前,纵然他再眷恋,也不能真的溺在这温柔乡。
居云岫道:“带着恪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