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愣。
恪儿一溜烟跑到院角那棵老槐树下,躲到树后,小黑狗紧跟着追过去,汪汪地叫着,恪儿抱着树干,半晌后,歪着脑袋,露出一张腼腆的笑脸。
满树晨光浟湙,碎金一样晃入眼底,战长林目光一凝,哑然失笑。
居云岫从屋里出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今日又是一个赤日炎炎的夏日,日头晒着山林,满院里全是热辣辣的阳光,战长林坐在木桩桌前陪恪儿拆八卦锁,半天拆不开,一脑袋的汗。
恪儿也来拆,小手忙来忙去,还是拆不开。
父子二人对着一锁,流着汗,皱着眉。
居云岫走过来,拿起锁,一扳,一转,一提,解开了。
恪儿大喜,欢呼“阿娘”。
居云岫淡声道:“今日的字练了?”
恪儿一下像朵蔫下去的花,居云岫示意三丈开外的琦夜,琦夜上前,领恪儿回屋练字。
战长林不忘把狗绳交到恪儿掌心里。
恪儿生气他不替自己说话,哼一声,这才走。
战长林笑嘻嘻目送他,等人走后,听到居云岫问:“扶风走了?”
战长林道:“天一亮就走了,走得比风还快。”
居云岫知道他在调侃扶风对乔簌簌一事有些上心,不接这茬,正打算交代正事,战长林仰脸道:“我什么时候能跟恪儿相认?”
居云岫一怔。
树荫里光影斑驳,战长林人坐着,脸仰着,眼睛里是少见的认真和严肃。
居云岫敛回目光。
“我死以后。”
“……”
战长林也成了一朵蔫掉的花。
“所以在你寿终正寝以前,我都不能听他唤我一声‘阿爹’?”
居云岫点头。
战长林眼底沉沉,又不敢生气:“你不会让我给你做一辈子姘头吧?”
居云岫坐下,提壶斟茶:“怎会?”
战长林眼神稍霁。
居云岫握着茶盏:“总有腻味的时候。”
“……”战长林抢走她手里的茶。
这动作有点粗鲁,茶水泼了些在手上,虽然不烫,可是令人不痛快。
居云岫眉心微颦,目光里透出恼意。
“你想得美。”战长林也不哄了,盯着她,压着脾气把茶喝下。
喝完茶,战长林道:“居松关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赐婚,这婚不赐,他别想做皇帝。”
居云岫不做声。
战长林耸眉:“到时候,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居云岫仍然不理这话,把被茶溅湿的那只手向前一伸,战长林知道是何意,脸臭着,身体却很诚实。
战长林捧起那只纤纤玉手,用袖子小心地擦净上面的茶渍,擦完后,低头印上一吻。
居云岫:“再擦。”
战长林咬牙:“……”
第77章 . 稚子 “这是你赵叔叔的女儿。”……
居松关醒来的消息是两日后传到别院里来的, 同时传来的,还有心月顺利诞下一名女婴的喜讯。
长安那边已提前准备好替换的婴孩,大概三日后就会抵达洛阳, 正巧赵霁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从汴州回来, 孩子到洛阳后, 可以先接到别院里来养一养。
战长林以前没机会看一眼襁褓里的恪儿, 因而对这女婴的到来有点莫名的期待。当日晌午,院外才传来马车声, 战长林第一个走到院里,迎接栅栏外的那一辆青布马车。
驾车的人一身粗布麻衣,然而身形魁梧,肤色古铜,藏在斗笠底下的一双眼睛蓄着沉稳的力量,握着缰绳的那只左臂也修长有力。
下车后,他用仅剩的左臂掀开车帘, 车里很快走下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身材微腴, 慈眉善目, 冲他道一声“有劳小瀛”。
乔瀛略一颔首, 听到脚步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