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便道:“我的夫君,他不会不留。”
战长林眼睛里的意气因这一句“我的夫君”一黯,他竟差点忘了, 居云岫跟赵霁是要光明正大做夫妻的——在天下人眼里做夫妻的。
居云岫看到他黯淡的脸,欲言又止。
门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居云岫忙道:“进。”
程大夫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进来,似怕惊扰到床上的战长林,压着声音向居云岫说道:“郡主,既然公子醒了,便请他趁热把这药喝下去罢,不然外损内耗,公子再强健的体魄也招架不起啊。”
居云岫点头:“放下吧。”
程大夫把药放在案几上,抬头时,瞄了一眼床上情形,看到战长林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痛更急,走前,又一次交代道:“郡主,这药一定要让公子喝下啊。”
居云岫应对完程大夫,看回战长林,半晌,道:“喝药吧。”
战长林疲惫地道:“没力气。”
居云岫不吃这一套:“我看你跟我说话挺有力气的。”
战长林如实道:“我就这点力气,全用来跟你说话了。”
居云岫沉默。
战长林道:“放着吧,一会儿他们会喂我的。”
案几上飘着热气,药的苦味和灯盏里残余的焦味混杂在一起,更折磨人了,窗外的雨也喋喋不休,聒噪着人的耳膜。
居云岫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片刻后,伸手拿了过来。
战长林侧目。
居云岫坐在烛灯前,用汤匙缓慢地搅拌热气腾腾的药汁,道:“还能坐起来吗?”
战长林胸口突然一酸,忍了一会儿,才道:“会疼。”
居云岫道:“那就躺着吧。”
汤匙碰过瓷碗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居云岫舀起一勺药汁,就唇吹了一会儿后,俯身喂来。
战长林忙打开唇。
温暖的药汁浸入唇里,靠近的,还有居云岫发间微微湿濡的香气,战长林喝着药,眼眶泛起一圈潮湿。
这是居云岫第一次喂他喝药。
“烫不烫?”
居云岫喂完一口后,耐心地询问,目光褪了刚刚的清冷,多了一些柔和。
战长林道:“不烫。
居云岫又舀起一勺,药汁的苦气顺着热气直往上冒,她不由又问:“苦吗?”
战长林道:“不苦。”
居云岫看他一眼。
战长林眼睛黑漆漆的,眼眶却有一圈微红,居云岫心头微震,移开了眼。
夜雨潇潇,战长林乖乖地喝完了一大碗药,这是他第一次喝居云岫喂来的药,他所喝过的,最甜的药。
悠扬钟声破开晨雾,顺着风朝着四面八方传去,客房里,赵霁凭窗而坐,听王府里来的护卫禀报城里事态。
昨夜他醒来时,已是深夜,窗外下着滂沱大雨,守在他床边的只有延平。
他到底是怎么从虎口脱险,回到白泉寺的,延平也讲不出个子午卯酉,只说是居云岫联络了驻守在奉云的三万援军,这才拿下了叛贼胡靖,解了茂县之围。
那,前天夜里,那个头戴斗笠,手握陌刀的男人又是谁呢?
护卫在耳边娓娓道来,讲的正是破城细节,赵霁道:“你是说,带我出城的,是跟胡靖闹翻后的江蕤?”
护卫道:“正是。”
赵霁不语。
那日在寺外集市,他看到过江蕤逃走时的背影,身高八尺,头戴斗笠,的确跟被救当夜他在屏风上看到的身影如出一辙,可是……他怎么总感觉这里面透着古怪呢?
赵霁道:“江蕤如今人在何处?”
护卫道:“江蕤跟胡靖狼狈为奸,又是火烧白泉寺,又是囚禁大人,跟胡靖闹翻后,还想挟持大人抵抗援军,早已是死罪一条,扶风侍卫救下大人后,他立刻就趁乱逃走了。”
赵霁屈指扣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