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新,风里来雨里去的却并无尘埃。
白水滚着,文火慢煨,锅里发出些极美的香味。
熬粥的小娘子慢慢搅着锅底,抛入块豆腐。这豆腐嫩生生、软沓沓,没骨头一样一搅即化,隐入白米中不见。
一个个天青色的碗高摞,底儿微微发黄,让人忍不住想象着,其中盛过怎样的香与热。
猪杂下水、丸子冬瓜之类的都很便宜,“咕嘟咕嘟”沉入滚水中。她清早去小摊上挑回一筐,均洗净切成杏子般大小的块,如此最适宜煮粥。菠菜一掰两折,青白浮沉。
煮着煮着,原本素面朝天的白粥染上些酱色,极鲜明的色彩对比霎时间黯下来。菜叶与猪杂与丸子,渐渐显出些相同的模样。
若熬成黏答答浆糊般就不美了,需得水米分明又自相融合。小娘子捅了捅灶火,往里头抛入勺盐,取个空碗盛了点尝尝咸淡。
食客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她,咽口水的轻声响作一片。
小小的店里人头攒动,热气无处遁形,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尖。
香啊,实在是香。
等饭的过程总是让人心焦,有人摩挲着墙上的墨竹,画得果真有味。
“老板,你这么好的手艺,为何不扩大店面呢?”同桌人纷纷附和。
林绣搅拌着粥,抬头笑道,“暂时还缺着些银两。”若非实在囊中羞涩,她也很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
和自己预想的不同,除了紧邻书堂的学生,不少老饕也寻过来点名要喝状元粥。她心中暗自奇怪,这可不是那状元郎的噱头能吸引来的。
“听说那恒通酒楼正低价转出,姑娘若有意,我可为你牵线。”一柄描金的折扇缓缓打开,环珮叮当,陶玄安笑得风流肆意。
阴天扇扇子,陶公子果然雅人,林绣腹诽着看向他。
“恒通酒楼?”这酒楼就在今耀楼对面,可没听说转让的消息啊。
众人议论纷纷,恒通酒楼生意红火,就算账上亏空也不至于假手他人。
“因为这是我家开的。”狐狸一样的眼睛弯起,“只要五千两银子,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林绣:“”只要五千两,亏他说得出来。大少爷在蜜罐里泡久了,果真不知人间疾苦。
配菜是脆腌青瓜与麻酱拉皮,各桌早已吃得精光,都翘首以盼着那杂粥。
林绣给庄娴递个眼神,她会意,转回后厨端出几碟猪皮冻。
庄娘子笑得眉眼弯弯,“本来要留下自己吃,现在想着,不如让大家也都尝一尝。”
快刀切成亮晶晶的厚片,交界处凝着的葱花与肉碎也被一分为二。筷子夹起一片,色如软玉,颤巍巍地直抖。趁肉冻不备,眼明手快地平着夹稳放入口中,一整块肉冻在接触到口腔的那一刻就柔软起来。
若是放在滚粥上,上面的还凝固着,下面的就被热气呵化了。
锅内泛起很柔和的密集小泡,林绣端出来盛的满当当的瓷碗,摸摸耳垂给手指降温。
众人忙捏起调羹。
一时间店里突然安静了,只剩勺子撞碗的叮当脆响,以及吸溜吸溜的埋头嘬粥声。
陶玄安喝了一口,率先赞道,“竟要把舌头都鲜掉了。”其余人也附和着,纷纷嚷鲜。
和食客们打趣几句,林绣给自己斟了杯热茶。这一锅刚出就全部卖完,下一锅还等着她呢。
檐下的雨滴落入喝空的茶盏中,把那点皱了的茉莉吹起来。
张爱玲的话在本子上不知抄过多少遍,“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只是因为下雨才不来。”现在看来仍很应景,只是她觉得有点酸溜溜。
她巴不得天天下雨,好让食客们都进店避一避、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生滚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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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的积雨还没走远,郊外道路崎岖难行,一脚下去泥点四溅。
马车慢悠悠走着经过移观道,重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