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香吗?
但这次她犹豫了,她有些害怕,怕事态会像刘晓军那样发展。
她有时会想,可能人真的命中注定只能拥有一定数量的金钱、生命?
可如果那样,她再次活一遍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刘淑英在家里变得很沉默,常常坐在炉子边发呆,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这种情况在一片狼藉的家里并不显眼,因为家里人都这样。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张大花出门买菜都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凌晨出门去集市,赶着天亮前回家。
刘建国烧锅炉,干最多最重的活,还常被排挤告黑状扣工资。
刘淑华没说过在学校的状况,每天捧着书本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刘淑英撇见过她满是污渍的试卷。
刘晓峰?刘晓峰每天收拾干净出门,满身是泥的回家。脸上每天带着新伤,不出十天就不再出门上学。
他倒是话挺多,在家里骂同学骂老师骂大哥。
刘淑英想反驳他,让他别骂大哥,大哥只是做错事,他受到惩罚了。
但却开不了口,刘晓峰心里不痛快发泄一下也好,总比憋着强。
家里在这样的日子里,迎来1985年。转机出现在1月20号大寒,那天A市几十年难得一遇的下起小雪。
在公安局上班的严皓一大早穿着雨衣雨鞋,送来刘晓军的无期判决。
全家正欲哭无泪的时候,项博文又将刘淑华北青大学少年班的录取通知书送来。
顺便解释说,他让北青大学的朋友特意将录取通知书寄到他家的,怕寄到他们家属院有什么闪失。
刘建国和张大花听完,自然是千恩万谢。
项博文连连摆手说不用客气,末了安慰他们一家,特别是刘淑英他们三个小孩子。
让他们看开些,生活会好的,没必要为那些不好的事情生气。当初他们因为身份,也受到过一些磨难,挺过来会有公道的。就是没有公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全家又是一番感谢,刘建国热泪盈眶的握着项博文的手不放。
等送走项博文,刘建国和张大花就将通知书拿给刘淑华,让他自己收好。
又翻看判决书后面跟着的一封信,上面的大概意思是刘晓军将在后天被送去东北服刑。明天家属可以探望一次,可以给犯人准备生活用品和送行。
“大花,你去给老大准备吧。”刘建国眼眶到底是红了,声音里是许久没有说话的沙哑。
张大花重重的点头,一言不发去西厢房里收拾。
刘晓峰正在屋内躺床上看小人书,看见她妈进来收拾东西,起初不想搭理。
后来发现收拾的是大哥的,跳下床就去抢,嚷嚷着不准给劳改犯收拾。
张大花哭着让他放手,两人正在争执间。
刘建国进屋给了刘晓峰一巴掌,掷地有声的说:“那是你亲大哥。”
刘晓峰不动了,跳回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不说话。
刘淑英靠在门边,面无表情的看了全程,突然想起原本说好要给大哥买书的。
她跑回屋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又拿起自己的存钱罐放里面,背着包小跑着出了家门。
刘淑华两只耳朵塞着纸在桌前看书,没注意到一点动静。
刘建国和张大花注意力也都在刘晓峰身上,等发现刘淑英人没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刘淑英飞奔着跑出小院、跑过街口那颗巨大的梧桐树、穿过十字路口……
她在新语书店门口停下,仰躺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自己吐出的气体变成白色,向上遇见雪花,连同雪花一起消散掉。
突然哈哈大笑,她问自己有什么资格自艾自怜。重生是稀里糊涂的,但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除非再带着这一世的记忆重来一遍,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