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八年时间, 姐弟感情一直十分和睦,为何往后不得以姐弟相称也不必相见?陛下有口谕,微臣万不敢忤逆,却知姐弟分离之痛,故而斗胆一问,望陛下恕罪。”
舒瑾说知姐弟分离之痛,自是指他和舒静娴。
高皇后盯着舒家,蜀王世子曾与舒瑾说当年的事和皇帝陛下有关,而他当着皇帝的面提起。
卫灵儿惊讶中扭头去看舒瑾。
舒瑾表情平静,殿内气氛却因为他的话越发凝重起来。
永兴帝同样看着舒瑾,神色淡淡,不辨喜怒。
一片沉寂中,永兴帝徐徐开口:“他日,他便是大周之储君,自不能再认卫家女当姐姐。”
大周之储君。
直白的、毫无避讳的话使得卫灵儿心口猛然一跳。
她和舒瑾过去那么多叫他们自己都认为疯狂的猜测,似在今日因皇帝陛下的一句话而得到证实。
皇家子嗣,事关重大,何况是要立成储君……
卫灵儿惊讶过后又心生迷茫。
她的爹娘什么话、什么信物都未曾留下。
她既不知之前来抢卫昭的人如何确认卫昭身份,也不知眼前的皇帝是如何确认的卫昭身份。难道是先太子妃说过什么?抑或有别的因由?
想到永兴帝将那么多藩王困在邺京,想到强夺卫昭的极可能是某位藩王,卫灵儿有些担心。
她怕,皇帝其实不在意卫昭,是别有目的才利用卫昭。
如若那般,待风波平息,卫昭会是什么下场?
自古以来的储君皆能立也能废,到头来,不过是两道旨意罢了。
龙案后的永兴帝这会儿又说:“朕膝下无子,而他正是皇家不小心遗落在外的子嗣,认祖归宗,天意使然。”
“难道你们还想要反对不成?”
卫灵儿闻言抬起头来。
在舒瑾又要开口的一刻截断他的话,她悄悄抓了一下舒瑾的手,随即兀自朝龙案后的永兴帝跪拜下去,以额触地。
“陛下之言,民妇莫敢不从。只是昭儿在卫家长大,在外人眼中与民妇乃是一家,民妇亦从来不知昭儿乃皇家子嗣。陛下说昭儿乃皇家子嗣,却不知他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他们为何会将他遗落在外,又为何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将他寻回去。昭儿的名姓,终究是记在卫家族谱上的。民妇父母已不在人世,若无确实证据,民妇实不敢擅作主张,否则只怕民妇父母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卫灵儿说这些话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当然知道可能会惹恼皇帝,但她无法确认皇帝的心思,更不敢随便放心。
种种迹象,确实都表明卫昭极有可能乃先太子妃孩子。
可是,世人眼中先太子妃早已不在人世,突然昭告天下说先太子妃有个孩子,叫人要如何接受?
恐怕只会引来远胜她那些话的质疑。
如果卫昭是先太子的孩子也罢,如果……他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世之后,又当如何自处?
那种身世也定然不能公之于众。
卫灵儿一双眸子盯住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又渐渐心乱。
永兴帝眉眼间流露出怒意,对于卫灵儿藏着质问的话俨然不满,或是因此而深感冒犯。
他蹙眉,呵斥一声:“大胆!”
舒瑾在卫灵儿旁边也跪拜下去说:“陛下,拙荆乃关心昭儿方才有这样一番话。陛下属意昭儿为储君,想是怜惜昭儿,定能体察拙荆对昭儿的关怀之心。”
殿内又一次陷入沉寂。
永兴帝面色紧绷,眸光锐利盯着正跪在玉阶下的舒瑾和卫灵儿。
他当然明白,他们是要他的一句承诺。
一句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伤害卫昭的承诺。
永兴帝自龙案后站起身来。
良久,永兴帝笑了笑,语声冷冷的:“你们要朕给你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