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英瞥见那些熟悉的封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就是些高中课本吗,她论斤买的那些。
她晃悠到高中门口,果然看到一大波人在此守候,若不是门口的大狼狗拦着,他们怕不是就要进去抢书了。
但是他们的想法都要落空了,每个学生就一套书,上课还要用呢,尤其是现在又能高考了,这些书对谁都是宝贝呀,才不会轻易卖掉呢。
文秀英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回家,不一会儿,就拿着几个麻袋,搬着小凳坐在了中学对面的大槐树下。
她面前支棱起一个硬纸壳,上书:高中课本大全,一本一元。
在校门口等的绝望的大龄青年们,看到她摆出的小摊,瞬间围了过来。
“妹子,书怎么卖啊?”一个奔三十去的男青年斜瞄着硬纸壳上的价钱问道。
文秀英将硬纸壳拿过来伸到他眼前,他挣扎道:“妹子,能便宜点吗?”
后面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还是按捺住急切,等着他还讲价,因为这价钱实在令人发麻,生产队一个工分才几分钱,高中全套课本有十几本,谁也不会一下带这么多钱在身上。
现在又不是队里年底分红的时候,除了城里的工人干部家庭,可没人能拿的出这么一大笔现钱。
事实上现在最着急买书的并不是本地人,主要是各大队的知青,他们大多都上过高中,又迫切想要回城,这是唯一的机会,而本地人念到高中的本就不多,就算要考试,凑吧凑吧,也能找上些书。
只有知青是光杆一个,来下乡时,谁也不会想到要高考呀,真是身无一书。
文秀英早料到这个价钱高,不会出现疯抢的情况,她本来也没多少存货,自然是价高者得了,这些知青,都是城里人,不会指着队里那点分红过活,比普通农民可富裕多了。
她看他们还在观望,那个人一直磨着要讲价,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记号笔,拿起纸壳,写上:谢绝还价,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还有其他人挤上来跟她讲价钱,她一概不理,只将装书的麻袋紧紧抱在怀里,一副胆怯柔软的样子。
那些想买书的人急的直窝火,却愣是没听到她开口说话。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青年突然冲过来,大声道:“我钱不够,你先给我五本,等我回去借到钱,再来买剩下的。”
文秀英收下钱,掏出原先分好的一整套书让她挑了五本,临走时,那女青年叮嘱再三,剩下的一定要给她留着。
群体效应一旦被某个人打破,原来坚不可摧的堡垒就瞬间瓦解了。
大家本来都是出来买书的,身上带着钱,便纷纷掏出钱来,尽着钱数挑书。
这一波人潮乌泱泱到中午放学时,还未完全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多听到消息的人正陆续赶过来。
放学的学生也好奇的围过来,看看有啥稀罕玩意儿,怎么围着这么些人。
“这...这不是去年放假时,来校门口收书的那姑娘吗?我当时就是把我高一的课本全卖给她了,一共十一本,卖了一毛八分钱,她现在竟然一本一元来卖。”一个留着平头的男学生又急又气的跟旁边的同学说道。
“还好我没卖,当时还羡慕你有钱吃冰棍呢......”瘦高个同学哈哈笑道。
话音未落,跟前听到他们说话的买书人就揪住他道:“你把书卖给我,我给你一本五毛钱。”
刚才还庆幸之前没有低价把书卖给文秀英的人,听到也有人要高价跟他买书,他拔腿就跑,本来要拉着他去掀摊子的同学在风中独自凌乱。
这是咋了?你又没吃亏,跑什么呀。
秋风中飘来一句,我要去跟我堂哥要钱去,就不见了人影。
平头男生只好拼命朝前挤,想讨回差价。
他还没到跟前,就被忽然冲进人群的一波气势惊人的红袖章给撸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