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兰麝蕴着淡淡血腥气,韫倩靠床头坐着,两个手搭在单被上头,各用苎麻带子缠了三个指头,若不是边缘抽的麻丝是白的,死活瞧不出那是白苎麻布,湿哒哒黏糊糊,被血浸得殷红。
俄延半晌,那血就化成了花绸的泪,润了腮颊,她落在床沿上,不敢碰她的手,只敢望着,一发声,嗓子眼里有一场巨大的风暴,飞沙滚石,“还疼不疼啊?”
纱帐淡淡的藕粉透射在韫倩苍白的脸上,使她似朵初生的的荷花,娇艳脆弱。
她垂眼瞥一下双手,无所谓地翘翘几个指头,“疼也疼过了,不妨事儿,只是得要好些时才能长出指甲,没法子同你一道染凤仙花了。”
花绸只觉常年压在心上的那块石板又加了千斤重,声音就像京城的夏天,长年累月地憋着一场暴雨,“我要劝你多少话儿,凡事服个软。你在这家里,有爹只当没爹,叔叔婶婶更指望不上,何必自讨苦吃?”
韫倩回以苍白的一抹笑,似一片青苔古木萧条。
花绸盯着她的手瞧一阵,眼睛里返照出一抹血光,“表哥与桓儿这些日子寻了多少好东西给我,我回去使人常给你送来,你使莲心亲自去接应,别落在你们太太手里。好好养伤,别忘了,涧儿生辰那天,你还有大事要办呢。”
提起那桩大事,韫倩来了精神,半身前倾着盯她,“你肯帮我?”
花绸正缄默,倏闻丫头进来奚桓在外头等候,她只得掖掖她的被角,“先养好伤,别的,再说。”
随着她沉寂下去的音调,太阳西昃,残阳渐灺。
第22章 . 君不悟(十二) “放心大胆去厮杀,我……
太阳落了山, 余温里添了几缕凉风,花绸的眼是一池平静春水,在马车的颠簸中, 被晃得起伏不平。
奚桓瞥见, 靠在车壁上笑意幽深,“姑妈是担心,咱们走了大表姐又挨打?”
花绸转过脸来, 半晌又转回去,愈发消沉, “我是在想,或许不应该叫你来出这个头。倘或因为你与范大老爷说了什么,他训斥了庄大嫂子,庄大嫂子必定又是一肚子的气,一转头,还是拿韫倩撒气。”
“您放心, 且得消停几日。”
“你跟他说什么了?”花绸提起眉峰。
“我许了他一点好处。”奚桓端起腰来笑笑, “我授意他, 若是他约束好家宅, 我可以在父亲面前替他说两句话,将他调离僧录司。”
“这样的事儿, 怎么好胡乱许他?你父亲一向清正严明, 范姨娘不知说了多少好话, 他也从未应过。况且这范贞德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管, 哪里又会管百姓死活?若将他调到什么要紧职位上头,岂不是祸国殃民?”
“所以我只是‘授意’,”奚桓挨近了,摸了把折扇替她扇风, “话我没说明白,他自个儿揣摩的不作数,父亲也不可能真举荐他。”
花绸怔忪刹那,目光对过来,“你父亲,既然如此不喜欢范姨娘与范家,当初为什么要许她进门?就单单因为她闹着要绝食自戕?”
奚桓见她终于问到点子上,便收了扇端正起来,“当初她为了嫁给父亲,在外头传了许多闲话,说她如何仰慕父亲,如何非他不嫁。口耳相传,闲话越演越烈,竟传说她已珠胎暗结,是父亲的根缔。那时候父亲正要升户部侍郎,官居要员,品行万不可有差。就为这个,内阁犹豫不决,皇上也迟迟没下旨。父亲没法子,娘也劝,才将她接回家来的”
说到此节,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花绸,“她在家这些年,从未犯有一丁点儿能叫人拿住的错处,父亲想发落也没缘由。她不比那些贱妾,原是官宦家的小姐,倘若没根据地发落她,保不准父亲在朝廷里,就要招一脑袋的官司。”
花绸半垂下眼,思索之际,忽闻奚桓喊一声,“姑妈。”
他停顿一下,忽地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昨儿丰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