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片刻沉吟后,怅然道:“那你只怕是要失望了。”
蓝衣人满是英气的脸庞上,唇角扬起。笑容中的惆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无法琢磨的诡异:“若是在平时,确实是有失望的可能,但现在这个时候,沦落人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现在这个时候,和平时大不相同?”
蓝衣人默然点头。
天涯沦落人道:“有何不同?”
“地方不同。”
“你指的是…”
天涯沦落人稍稍一顿,只觉得蓝衣人这句话话中有话。
蓝衣人眉目舒展,羽扇轻摇。看上去,就像是当年,只在谈笑间,便让樯橹灰飞湮灭的周公瑾。
“不是指那个只顾贪图享乐,枉造了许多杀戮,致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又会——是谁呢?”
天涯沦落人一动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
动的是天涯沦落人随着呼吸骤然加快,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你是说——”
天涯沦落人负在身后的手,开始握紧,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要变得更加低沉:“那个人已不在汴梁?”
蓝衣人将天涯沦落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如方才一般淡然:“本山人收到可靠消息,那个人将于两天后南下江南。”
天涯沦落人负在身后的手,握的格格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为何要南下江南?”
“因为汴梁城的那位李姓花魁,被一位浪子夺了芳心,随他一起隐姓埋名,不知去向了。”
天涯沦落人听了蓝衣人的话,只觉得胸口猛地被一口巨钟撞了一下。一身血气突然奔涌的难以呼吸。
可天涯沦落人还是挺着胸膛,不停的喘息着。
他念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蓝衣人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天涯沦落人的身上;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投在了天涯沦落人脚下的河面上。
河面上有水幕冲天涌起,但楼船方圆十余丈却有骇浪互相撞击的发出波波的声响。
这声响不同于冲天的水幕声,以及惊涛拍岸之声。
水幕声和惊涛拍岸声,只是一种气势之声;而这波波的骇浪声种,藏着浓浓的杀气。
蓝衣人缓缓合上眸子,第三次长叹出声:“昔有李义山为身负匡世之才的贾生,而发出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悲叹,如今沦落人的这两句我明白了,却比李义山的悲叹,来的更让人无法释怀。也庆幸,本山人不是什么心怀天下苍生的可敬之辈,否则定然是不能如此气定神闲的…”
蓝衣人的话,没有说完。
一个凄厉又怒不可揭的声音,忽然自长河上嘶吼起来:“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那杀千刀的皇帝天生就猪狗不如,天生就喜欢人尽可夫的妓女——”
蓝衣人目光一转,看向立在天涯沦落人身后的黄衣少女。
原本善良、温和、连骂人都不知如何回击的黄衣少女,在这一刻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比天涯沦落人还要愤恨。
她姣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脸颊上,带着数条抹不净的泪痕。泪痕之下,有无限杀机,似泉水一般疯涌而出。
蓝衣人的目光,停在黄衣少女紧握的双拳上。
黄衣少女的双拳,有殷红的血自指间流出。
她为拂弦特地留着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咬着牙,切着齿,一字一句厉声喊道:“那猪狗不如的皇帝,早就该死了!他早就该死了!”
蓝衣人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缓缓的移向黄衣少女的脸。
那是一张因愤恨而变得狰狞,却仍然带着一抹清寒的脸。
这张脸,让蓝衣人联想到了另一个人,让蓝衣人记起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江湖事:“原来不只是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