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潆静了静。
“我们这里的小孩从小跟着爸妈进山摘菌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是家传。”
他瞥了眼身边安静的小姑娘,问:“还爬得动么?”
“嗯嗯。”
“这个是牛肝菌。”方清源蹲在树旁,从树脚扒拉出一朵很大的菌子。
云潆仔细瞧了瞧,记住了样子。
“你找找。”他说,“这种菌附近应该有。”
于是她眼都要找花了,从枯叶下翻出一朵差不多的,谁知方清源摇摇头:“这个是黑牛肝,有毒。”
“长得好像哦!”
“有点发紫就不行。”
云潆伸手刮了刮,果然变色了。
然后,她见识到了可爱的奶浆菌,和珊瑚一模一样的珊瑚菌,乳牛肝菌,绿铜菌,多到数不过来,原来菌跟螳螂一样也会伪装自己,长在树下的像树,长在枯叶下的像枯叶,长在松针下的又是松针的颜色。
云潆到最后都放弃了,方清源怕她无聊,把周围扒拉干净让她上手,他那双眼仿佛会透视,漫山遍野的菌子都在他眼里。
她摘完,会学着他的样子将松针和枯叶拢拢好,方清源说,来年这里就还会长出一样的菌子。
于是,小背篓里一半都是“云云的菌菌”。
最后再往山里走了走,方清源让她站开一些,拿出背篓里的小爪子,刨开一块无人触碰的区域,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松针,比来过的任何一处都要厚,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
但方清源几爪子下去,挖到了东西。
圆滚滚的,沾满了深色的泥,再深就只能用手刨,云潆要帮忙他拦住,神情专注地把东西挖开,轻轻地说:“太脏了,你别碰。”
他却不嫌脏,把圆滚滚的东西拍干净,才让她:“伸手。”
下一秒,云潆的掌心里,多了个其貌不扬但方清源似乎很得意的东西。
小姑娘满头问号。
“松露。”
松露云潆是吃过的,高级酒宴上,一盘薄薄的黑松露片送上来,主人一定要吹嘘是野生的,和养殖绝对不一样。
然后大家就会开始听那听了一百零八遍的故事,说一只小黑猪是怎么在主人的带领下翻山越岭找到黑松露的。
仿佛必须要有小黑猪才会有黑松露。
云潆当时对这玩意并不感兴趣,但此刻,她震惊了。
手里的黑蛋蛋好大一颗呢!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小声,“方清源!你是神仙吗???”
他好笑:“做什么不敢大声讲话。”
“会把神仙吓跑的!”
对,这也是酒会上的必听故事之一,挖松露一定要小声,吵到了神仙就挖不到了。
“没有的事。”方校长摇摇头,一哂,告诉她其中的门道。
松露都是一窝一窝的,找到一颗就是找到一窝,这一窝来年还会产一窝,连绵不绝,所以在这里,知道松露窝的人都不说,每日溜达过来瞧瞧,像小心养着自己的娃娃,到了收获的季节,避开人上山来。
自然要小声说话,不然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那挖人参是不是也是……”
“是。”方清源点点头。
“那这里是你的窝?”
他又点点头,把土再埋回去,踩踩实,铺上松针,带着云潆往回走。
没走几步,被小姑娘拉住背篓,问他:“我又分不出来了,是那里吗?”
她指了指,他摇摇头,让她多偏六十度,那里有一颗毫不起眼的小树。
云潆收回手,仰头问:“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啊?我明年要来全部挖走的!”
他不会当真。
她偏要追着:“我认真的噢!”
人没站稳,方清源伸手拉了一下:“再找找干巴菌,那个也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