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坎坷的经历之后,白婕已然和当年年纪尚轻时完全不同。
因此无论对人,对事,都分外敏感和苛刻,就好比为了曾差一点在李家店铺门口出车祸,便异常执着地认定,李家店铺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店铺门口,用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女儿的事故追究责任。
而白婕母亲的表现,如今却和女儿正相反。
也许因为以前自己的言行导致了那样惨烈的后果,白晓玉变得非常沉默,几乎不太说话。
很多人常误以为这个又瘦又干,并浑身充斥着一种死气沉沉的严厉老太,是个哑巴。
但突然有一天她却开口了。
那天天色很阴,阴沉得像是随时要下雨,阿秀把楠楠留在办公室里玩,自己到外面收衣服。收完了回来,听见楠楠不知被什么逗得咯咯咯地笑,赶紧跑到办公室一看,就见白晓玉不知几时进到了店里,弓着背拄着根拐杖,像只巨大的老鸹一样盯着楠楠笑得欢快的脸,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对她说些什么。
见状阿秀忙大声把李家父子都叫来了。
然后尽量客气地问她:“白阿姨,您有什么事儿么?”
白晓玉回头瞥了她一眼,笑笑,对她说了句至今都让她难以释怀的话:“我快寿终了,来瞧瞧这里有什么能带走的东西。”
在说过那句话后的第三天,白晓玉真的死了。
原来白晓玉在刚搬到罗庄时就检查出得了癌症,所以人瘦成一把骨头,也整天懒得说话。
原本可能还可以多活一年半载,但外孙女的意外加速了她的死亡,因为在搬到罗庄,并查出绝症后,乖巧懂事的外孙女是她唯一的慰藉。
在外孙女出事故去世后,虽然她没像白婕那样跑到李家店门口整天闹,但每次闹的时候,常会有人见到她独自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怕冷似的用块大围巾裹着头和身子,面朝李家修车行的方向,一动不动朝着它看着。
后来白婕被关进看守所,关了七天,她也整整七天没有露过面。
直到她女儿被放出来,白晓玉才再次出现在阳台上,只是样子变得有点诡异,因为她全身上下穿着黑色的寿衣寿裤,活脱脱打扮得像个准备入殓的死人。头上更是用黑色的围巾一层层缠着,包得几乎连脸都看不见,不过当时正值冬天,天寒地冻的,所以尽管看着古怪,倒也没人太往心里去。
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李家修车行里,也没想到她在对阿秀说了那么一句非常晦气的话之后,没几天就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时,老李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很明显的不寒而栗,以至停顿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特别清楚,白家老太太去世那天,白婕一大清早就跑到我家店门口,把一桶鸡血撒在门口的停车位上,而且每个车位上还扔了一只被砍掉了头的乌骨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想当时的场面就让人不寒而栗,我皱了皱眉插嘴问道。
“乌鸡又称白凤。断头的凤凰落血池,这是咒别人事业不得志,并还要受到牢狱之灾的一种毒咒。”
回答我的是冥公子。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对我跟阿秀他们的谈话并无兴趣,因为他始终在翻看一本放在桌上的汽车维修手册,这会儿见他回答,才发觉他对老李刚才那番话似乎颇有兴趣。
老李则对他的回答有些吃惊,当即看了他一眼,道:“大兄弟,您也懂这些?”
“只是略微知道那么一点。”
“跟当初我在庙里听和尚说的差不多一模一样啊……”
“您为了这事去庙里请了和尚来么?”
“不是,是因为白婕那女人后来又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所以弄得我后来差不多成了半个和尚。”
“她做了什么。”
“出殡的时候,她居然把她妈妈的遗体给抬到我家店门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