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世间再无洛银。
谢屿川只觉得胸腔一阵钝痛,若能呕血,他必吐了满襟满身,可他的身体仍在下坠,他触摸不到风,触摸不到雨,触摸不到任何可以让他停下来的实物。
——是你杀了她。
谢屿川猛然睁眼,他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那个声音,和他的声线一模一样,说出来的话却能诛心。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我从未想过杀她!”
谢屿川连伤她都舍不得,遑论杀她。
——是你攻入了人界。
“我只是想吓唬她,我想逼她出面,让她主动来找我!主动……与我求和。”
他只是有一点点私心,也不敢将私心做大,不敢伤一条人命,他只是无计可施了。
——是你锁住了她。
“我想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不想离开她。”
——也是你,设下了诛仙阵。
“不是、不是我!是墨安,这一切都是墨安做的!”
——若这世间无你,墨安何能成事?
谢屿川反抗的声音哑住,他像是被人对准心口捅了一剑,刺在了最软的要害处。
其实他的心里也一直是这样想的,他也觉得这一切都错在于他,若他一开始没有行差踏错,若他从最早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时便与洛银说,或许这一切都能避免,或许也不会害得洛银被困诛仙阵,落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结局。
谢屿川无法反驳,他知道那个声音是对的。
那是他的声音,是他心底真实且懦弱的想法。
——那你还要活着吗?活着醒来,去触碰这个……没有她的世界。
未来所去的每一个地方,所见的每一个人,都将戴上洛银临死前看向他的那张面孔,那张深情款款,遗憾告别的脸,将成为谢屿川此生无法跨越的痛苦,是他的劫。
清醒地活着,直面痛苦遗憾,自责悔恨。
还是就此闭上眼睛,干脆死去一了百了,陪洛银一并消失。
答案便在眼前。
他不过是个、无能的……妖物罢了。
…
极寒深林的最深处,也有一座雪山,那里是银狼居所,白雪飘零的古洞中,冰玉堆砌着各种灵石法宝。漆黑的深林里每一棵树都像是钢铁铸造,树下结满了晶石,树干上也缠上了各种毒草毒花,它们在月色下色彩艳丽,绽放着缤纷的光芒。
夏至。
无言和无蝎应宋渊的命令,早就回到了妖界,只是却一直没能见到宋渊,听那些兽族的妖说,宋渊守在了雪山下,那里寒气逼人,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又过了几天,山林间的暗溪流动,地面蒸腾着夏季的炎热闷湿,雪山下的寒意也不再那么冻人,无言和无蝎终于见到了宋渊。
他从雪山下走出来时,浑身毛发都结着冰霜,喝气如雾。
无言和无蝎连忙上前,身后还跟着其他兽族的首领,目色沉沉地看向宋渊,只等他的回复。
在这两个月内,妖族大军撤离人界,因为谢屿川性命堪忧,他们迅速退到了无影沼泽之后,而那些原先与明瑕有过连接的妖族,也没再寻到明瑕的下落。
宋渊抽不出精力来管明瑕,只是守着谢屿川,生怕他在雪山中有个三长两短。
今出山,无言和无蝎同时询问:“将军,殿下如何了?”
宋渊的脸色并不好看,以妖力蒸去了一身寒冰,半晌后才道:“还活着。”
便是这三个字,叫众人松了口气,可他们没见谢屿川随宋渊一道出来,脸色又难看了起来,活着,未必醒了。
无尽地沉睡,与死亡没有区别。
“妖族还有其他事要做,趁着明瑕不在,我们要尽快收复羽族与蛇族的余党,在殿下醒来前,铲除异己,肃清妖界。”
宋渊下达命令后,一干人分散去行事,唯有无蝎和无言二人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