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看了方嬷嬷一眼,温声道,“替朕看看他吧。”
“是。”方嬷嬷福了福身,而后撩起帘栊下了马车,去看太子。
倒是没听着哭声了。
但方嬷嬷说得对,她是有些担心他……
正当南巡途中,在怀城落脚,她想抽几日空闲,带阿念去舟城见姨母。
她八岁前一直住在阜阳舟城,是姨母一手带大的,同姨母亲厚。
后来她被父皇的人带回了京中,成了四皇子……
不久后,朝中局势动荡,东宫薨逝,她在风口浪尖上被立为了储君,开始了每一步都没有退路东宫生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进则君临天下,退则尸骨无存……
在舟城的那些平静时光,渐渐隐在脑后,许久都未想起过了。
方才,许是临近阜阳的缘故,竟然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一时没回过神来。
娘亲去世得早,姨母待她如己出。
她同姨母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姨母教她读书写字,她陪姨母采荷,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一段童年时光……
唱着采荷诗,去采荷塘的莲花。
小船悠悠在河面上摇晃,轻轻顺着水波荡漾着。
荷塘里,有低飞的蜻蜓,偶尔还有在船边窜穿梭的锦鲤……
她摘了一面荷叶搭在脸上,躺小船上偷懒打着盹儿……
而后,听到姨母唤她。翎儿~
她才从小船中撑手坐起……
方才,她便是梦到那个时候,所以方嬷嬷唤她的时候,她一时怔忪,有些没从梦境中切换回来。
梦境太真实,好似昨日一般……
她想起了姨母。
这些年,她在京中,姨母一直担心她。
从她回京开始,一直到她登上天子殿堂。
这一趟南巡,听说姨母病重弥留。
阿念并未来过阜阳,她想带阿念来见姨母最后一面……
陈翎眸间微微滞了滞,稍稍染了温润。
她本就生得好看,五官精致,眸间清亮,若是女装都是绝色;做男子扮相,更多了几分清逸俊朗,风华绝伦。
久居高位,一个眼神抬眸,一道垂眸敛目,都藏了君王气度,无需特意拿捏,就在举手投足间。
纤手柔荑,袖藏天光。
***
大雨如柱,倾盆而下,天都似被雨冲得裂了一道口子。
明明才是晌午,天黑得仿佛遮了一层幕帘,要掌灯才能看得见脚下的路。
石怀远寻了近处避雨。
这里应当是早前的废弃的寺庙。
寺庙不大,加上苑中可以遮雨的屋檐,容纳随行的百余人足以。
下了马车,阿念凑到陈翎跟前,一直跟着她。
阿念刚三岁,个头不高,雨势太大,陈翎怕他湿了鞋,俯身抱起他。
阿念赶紧搂着她脖子不放。
虽然她没同他说话,但她抱他了,阿念也开心,轻声道,“方嬷嬷说,这里是处废弃的寺庙。”
陈翎知晓他是特意寻了话说,试探她是否还在生气,不搭理他之类。
陈翎没有看他,只轻嗯了一声。
阿念继续道,“这一路好多废弃的寺庙!”
又是特意寻的话说。
陈翎看了看他,他嘟嘴,眸含委屈。
正好行至没被大雨沾湿处,陈翎俯身,放下他。
阿念扯了她衣袖,“这里有处佛像。”
陈翎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座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佛像上,应当有些年头了。
身侧的侍卫上前查探,确保没有危险后才折回。
陈翎同阿念道,“燕韩国中百余年前曾有过一段动荡,持续了几十年之久,当时民生凋敝,所以僧庙林立。后来先祖结束乱世,慢慢恢复了早前的安和太平,这些寺庙,应当是那时候废弃的……”
糯米丸子追问,“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