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气泡,浮上水面。她此时心下澄明透澈,盘膝坐在池中,自捏一个诀入定。
走过一个大周天,睁眼已是日暮夕沉。穆遥收诀起身,只觉身体轻盈,烦恼消弥无踪,披衣起身。穆秋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外乱转,看见她如获救星,“玉哥走了。走前过来,见你正入定,没让叫你。”
穆遥仍往外走,“去哪?”
“兰台。”
“人我不是撵走了么?”
“就是这些人坏事。效文先生煎的汤药,玉哥吃过一直睡着。天快亮时外头来一群人砸门求见。玉哥听见,出去同他们说一回话,就走了。”穆秋芳说完小心看她,“穆王没听见砸门?”
“没有。”穆遥她一入了定,没有三四个时辰不会醒。“来砸门的是什么人?”
“听他们说着,是御史钱方,带着一大群御史。一个个都拿着玉戒尺,没人敢碰。”圣祖时传御史监察玉戒尺,以警示诸王百官——从此朝中习俗,御史手拿玉戒尺时,便连皇帝也不能随意申斥。
“好本事。胡剑雄放人了?”
“他没有穆王手令,怎么敢?”
穆遥瞬间气平,“让人去跟他说,就说我说的,不审出结果,谁来也不许放人!”便往小花厅走,“摆饭。”
一时饭来。穆遥吃一口粳米饭,“嬷嬷盯着我做什么?”
“你又同玉哥吵架了?”
穆遥哼一声。
“玉哥七灾八难的,你同他置什么气?”
穆遥仍旧吃饭。
“我看玉哥的模样,风也要吹跑了,你——”
“行了。”穆遥将碗一撂,“你既是不放心,打今起,跟着齐聿去——还有效文先生,也一同去。”提起玉箸,“你二人现时就走。”
穆秋芳一滞,“我们怎么进得了兰台?”
穆遥往架子上一指,“人家都能拿玉戒尺砸我的门,那不是齐中丞的玉戒尺?拿着去,谁还敢拦你?”
“你真要我——”
“把丘林海给的雪莲带过去。”
穆秋芳再不敢多话,去寻了余效文,往兰台去。穆遥用过饭,打马去飞羽卫,一眼见胡剑雄迎在门口,“交待了吗?”
“交待了,当晚酒是兰台自带的,一个转心壶,给晏海侯的那一边添了软筋散。要不是怕晏海侯体弱万一有个好歹,原是想添些助兴的药。”
穆遥目中戾气横生,“谁动的手?”
“一个叫钱方的御史,当晚他主动伺候倒酒来着。”
穆遥本欲下马,闻言又不动了,“钱方?这么巧?”便招呼胡剑雄,“去点一队人,随我去兰台。”
“兰台昨日为了御史丞堵门闹了一日,叫放人,放不放?”
“都交待完了吗?”
“写了一张字条子,有三个人。”胡剑雄憋着笑,“老奴还没动手呢,先唬得尿了一裤子,应是交待完了。”
“好,拿上字条,随我去兰台。”
胡剑雄见她完全没有放人的意思,摸摸鼻子不问了。点一队人,浩浩荡荡往兰台去。
到地方天已擦黑,兰台早已闭门。穆遥也不下马,旁边角门开着,她也不走,直接往红漆大门上点一下,“叫门,就说北穆王奉旨提审人犯。”
一名羽卫佩刀上阶,门房看他气势直接躲到不知何处。羽卫扣住红漆门上铜环,一阵乱拍。角门处一名御史出来,见这阵势生生一个激灵,“何……何事?”
羽卫手按刀柄,“北穆王奉旨提审人犯。”
“谁?”
羽卫展开一张字纸,一个一个念名字,“御史钱方,御史李登科,巡查御史李春富——三个。”
那御史脸都白了,远远向穆遥做一个揖,“殿下稍候,容下官通禀中丞。”
穆遥坐在马上,微笑,“恭候。”
角门啪一声合上。天已黑透,飞羽卫一连片点起火把,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