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道,“状元郎怎么了,天下谁不知北穆王府,门房都是三品官,状元郎来这里,实也算不得什么。”
穆遥板起脸,“谁敢再胡说我家门人三品官,立时从我这里出去。”
赵砚道,“闲聊嘛,谁还敢去言官面前说这些?就凭‘言行无状’四个字便能告得咱们灰头土脸。”学着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尔等为官,当切记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他学得惟妙惟肖,众人无不大笑。
深夜散了,穆秋芳同穆遥梳洗,忍不住说一句,“玉哥不见人,别是家中有事?”
穆遥道,“他能有什么事?”
“入试开始,书院就不留人住了,玉哥那一家子你不知道吗?也不知回去有没有地方住——御街簪花完事才授官,还有二三日呢,空头状元当不得饭吃。”
“书院关门了?”
“可不。”穆秋芳道,“京试开始,学子们都回家了,再开要等京试完。”
“早怎么不说?”穆遥上学本就是混的,京试前半年便被拘在家里,别院住了一个多月,此时才知道还有这一茬,起身道,“我出去一下。”乘夜色出别院,下山往中京城去。
齐家的老院子被齐琼和齐江一分为二,各据一半住着。穆遥敲一回门,齐琼出来,“哎哟”一声,“郡主来了?玉哥呢?”
“他没回家?”
“玉哥一直住书院呀,还是郡主给安排的呢。”
穆遥皱眉,“京试开始书院就关门了。”
“京试?考得怎么样?能不能混个差使,帮衬家里呀?”
穆遥大怒,“你连他死活都不管,倒惦记差使了?什么东西!”
齐琼劈头挨一顿骂,刚反应过来,穆遥已经走了,原地跳脚,冲着穆遥背影叫,“齐聿好手好脚一个人,凭什么要我来管?他自己不是人?”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秋日微凉,穆遥站在空荡荡的中京大街上,不知该往何处找齐聿。一时转出小巷,迎面一户人家朱门洞开,一大家子人满面是笑,送讯官出来——
应是家中有上榜学子,排名靠后,此时讯官才到。
穆遥摇头,“也是傻了……竟没想到……”看着那讯官出来,上前命令,“派讯的单子与我看。”
讯官一眼看清她腰上北穆王府腰牌,一声不敢吭,把单子递过去。穆遥扫一眼,上马便走。从御街到城东,从城里到村庄,越走越荒僻,好容易寻到地方,眼前歪歪斜斜一间黄泥胚子砌的土屋,两扇破板门,纸窗内一灯如豆。
穆遥一脚蹬在土胚院墙上,立时簌簌掉泥,叫一声,“齐则也——”
久无人应,静夜中砰一声响,仿佛重物坠地。
穆遥翻一个白眼,“齐则也——给我滚出来——”
木板门“吱嘎”一声从内打开,灯影照出清瘦修长一个男人身影,立在那里。
穆遥掷下马鞭迎上去,停在他面前道,“我今日请客,书院就你一个人不来,怎么了,本郡主请不动状元郎?”
齐聿皱眉,“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怎的来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穆遥卷一卷鞭子,“你不是在这里?”往里探头,“你一个人住?”
齐聿拖住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我出来寻你,跑了大半夜了,水都不给喝一口吗?”穆遥哼一声,“马也累了,你弄些豆饼喂它。”推开他便往里走。
三间空屋子,除了四面墙,什么也没有,屋角木板干草堆出一个铺位,一副青布被褥,铺边旧衣裳铺出一块地方,厚厚撂着一人多高的书册。
穆遥摇头,“吃饭的家伙一样不见,书倒是一本不少,好你一个知乎者也齐则也,吃书也能过日子——”说着不闻回应,走到门边,齐聿在黑黢黢的院子里打水,井里打上来,倒在盆里喂马,又打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