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四五岁的他,拎着个锅铲在锅里翻来翻去时,不禁笑出声。
引得曾忆昔白她一眼。
这个早晨,她和曾忆昔边做早饭边说着自己的事。
吃完了,碗筷一推,又接着说道。
从他们还没遇见的那时候说起,或者更早,从他们没出生时的事开始说。
如果不是江月稠下午就要离开这里,曾忆昔觉得他能从宇宙大爆炸的时候跟她掰扯。
江月稠靠墙站着,今天的太阳不错,她站的位置刚好被暖光所覆。
人间暖洋洋的,她也暖洋洋的。她手里捧着个杯子,里面装着热水,捂着手也很暖。
还很好心地跟曾忆昔嘱咐,话里话外都有几分老人家的神态:“冬天喝点热水对身体好。”
也不知道曾忆昔会不会听。
曾忆昔站她对面,背靠着栏杆,两条手臂向后曲着,懒懒地搭在铁栏杆上。
眼睛看着她,嘴里说的是他们老曾家的事。
曾忆昔说他爷爷以前开过船,不过他自己倒是没见到他们老曾家的那艘船。在他没出生之前,这船就沉了。就是曾繁清第一次登上船准备大展身手的那一刻,就注定这是他人生一次独一无二经历。从那以后,他爷爷就觉得曾繁清跟水八字相克,所以当时当他沈邻溪在一起时,老人家心里是不大乐意的,急的直蹙眉。
饭吃过,又聊了会天,此时时间已不算早。但正逢假日,街坊邻居估计都还蒙着被子睡的昏沉。
四周很安静,风过林梢和他说话的声音,落在耳里,都是那么清晰。
作为等价交换,江月稠也说了点她的事。分享了一次开拖拉机的经历,跑车没碰过,不知道音效能不能比得过拖拉机那轰轰隆隆的音效。这么一想,那车还是敞篷的呢。
村里的马路修的笔直,金澄澄的稻田,乡村公路上也没人,爷爷让她开了一小会儿。
曾忆昔被她逗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过拖拉机,也许很小的时候见过,但是没什么印象。
但一想到江月稠开拖拉机的样子,笑的乐不可支。
江月稠靠着墙沿:“下次有机会,请你坐坐江爷开的拖拉机。”
曾忆昔笑的说不出来话。
“你敢不敢坐啊?”江月稠有几分挑衅的说。
曾忆昔朝她一抬下巴:“你敢开,我就敢坐。”
谁怕谁,这事很快就定下了。
本来是打嘴炮,但这会儿,她是真的挺想带曾忆昔坐坐她开的拖拉机。别的不说,这金贵的大少爷坐在土掉渣的拖拉机上,在乡村公路上一路颠沛,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再放一首《Country Road》,简直完美。
曾忆昔忽地想到,在黄昏和夜幕相接的时刻,他坐在这位江爷的副驾上,拖拉机慢腾腾地开着。他们嗅着晚风里的稻香,看着天边飘着彼时人间的最后一缕炊烟……
他当年写作文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么文思如泉涌过。
曾忆昔好长时间没说话。
他见过很多死要面子的人,学生年代就遇到过穿着冒牌货搁那儿一本正经地炫耀,他懒的戳穿,只是好笑地看着人装逼。
江月稠是少见的,总是很坦诚地告诉他——
“我挺穷的。”
她落落大方地告诉他,总是让他无可奈何,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如果他们境遇颠倒,他不知道是否能做到像江月稠这般坦诚。
曾繁清以前告诉过他,其实当年事故发生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挺自卑的。本来家里条件不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殷实人家,日子一夜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没了。他自卑到连去看沈邻溪的勇气都没有,想着别连累人姑娘了,就这么算了吧。最后被沈邻溪找上家门,指着他鼻子把他骂到崩溃大哭。他不想穷,不想没有沈邻溪,后来好歹熬过来了。曾繁清那时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