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听了这番话怔愣了许久,他能感受到时知说这话的真诚,这不是场面话,而是她发自肺腑之言。
“我曾道崔氏有好女,却不想你家要出个圣贤吗?”王钊这话并无讽刺之意,他是真的困惑了。
时知这番话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似乎背道而驰,那么同样作为世家继承人的崔氏女郎又是怎么会讲出这样的道理?
难不成崔清真的在经历人生大起大落后“顿悟”了,所以把孙女往“圣贤”那方向培养了?
是了,刚才崔氏女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她的想法是和她祖父一致的。
时知听到这话无奈的笑了:“伯父莫要取笑人,侄女并没有什么舍己为民、无私忘我的道理,这翻车图刚出来时就想着替家里换条海船了,可惜前几年无人问津。”
王钊也笑了:“你刚才不是说这图问世就是造福万民,崔氏取些本钱又何妨?”
只不过这件事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这图这么容易拿到手,从前那些计划全都用不上了。
“这图给了那些庶族换海运之利,价值上原也合适,可翻车干系到的士族利益太多,你要知道,无论何时世家与庶族都不可能真正合作,崔氏毕竟是一流世家,阿蓁你给我个准话,这翻车图只卖给江南庶族了吗?”
时知茶杯里的茶已经空了,她摸了摸杯沿,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声道:“今日之事无不可对人言,伯父大可原话告诉他们,崔氏虽有心与世交好友共享这良物赐福,可别人非得自作聪明把我清河崔氏当泥人,那他大可看看,这最后是他将我祖孙揉捏团扁,还是我崔家先将他棋盘掀翻。”
既然不想让清河过太平日子,那索性大家都别过了!
率先发难的又不是崔氏,不顾世家情谊的也不是崔氏,想要图自己来换就是,可若还想计较分不到第一口肉那也是他们活该了。
王钊这话听的刺耳却也心虚,世家联手逼迫,王家掺合不少,此时难免有些不自在。
“咳咳,阿蓁火气别那么大,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时知不想再跟王钊腻歪世家所谓“情谊”,她站起身来郑重行礼:“海运船舶之事就托付给伯父了,至于向世家出售翻车图的事,烦请伯父给有心的故旧们捎句话,崔氏翻车图一年后会再出售,若是有心大可来清河,崔氏到时必当扫榻相迎。”
王钊也站了起来,郑重承诺:“承崔氏大情,王氏必当尽力。”
两人都没有废话这图能不能转卖或者转送的事,翻车技术精巧,其中的关键在齿轮和轮轴制造,这他们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单看表面仿制很难,除非拆开一一研究,崔氏拿出这图只不过是个承诺,关键技术这是“售后服务”。
如今翻车都在桐州,那是清河崔氏的地盘儿,若不想彻底翻脸,没有谁会跑去田野间真拆了那翻车的,不说操作可行性,就是彼此脸面那也是要丢尽了的。
时知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以后乱世来了,很多人大概也没那么多讲究了,要是真起了兵祸翻车技术其实根本保不住的,毕竟这玩意儿又不是小物件儿可以藏着掖着。
崔氏不趁着这会儿换些好处,以后大概也只能干瞪眼了。
时知离开后王钊独坐了许久,直到周围光线渐渐暗下他才起身回书房,他的第一封信是写给晋州太原的,今日时知给他太多意外和震撼,他需要把这些事告诉给他父亲,这翻车和崔氏已经是他的筹码,王氏这场内斗也应该要有结果了。
然后又开始给江南豪族的家主写拜帖,他答应了的事自然会做好,崔氏入驻海运于世家总体也是好事,王家这些年也掺合了些,但在这件事上那些暴发户排外的很,崔氏过来和王家是天然的同盟,这也是时知放心托付给他的原因。
最后几封信他却犯了难,时知虽然说可以原话传出去,可大家伙儿都是要脸的哈,他王氏虽然捡了便宜,可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