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她等了快五十六年了。
“往事已矣,你该放下了。”方圆目光落在痴丫头提着的两只小坛上。城南聋婆做的酱菜爽口还不咸,不知后人手艺能否及上。
王姣抬首:“主子,丫头一定会手刃黎永宁。”不然她死都不敢把眼闭上,亦没脸去见婧圆太子妃和小皇孙。
“你把黎永宁手刃了,我杀谁?”方圆拿着念珠的左手向前,抬一指示意她起来:“别跪着了,把酱菜给我。”
才起身,将要奉上酱菜,右耳一颤,王姣扭头右看。见一身锦袍的状元爷抱着个红衣奶娃娃走出府门。原以为是来迎主子的,不想其站在门外…不动了。
快步到痴丫头跟前,勾走了酱菜。方圆也不用请,拽了不孝徒就往府里。他还要脸,徒弟不孝,自个晓得就行了。
王姣目光跟着走,主子一生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如今老了,她是真希望状元爷能将主子留下。
满三月的小虎子,又胖乎了一圈,两眼灵动了许多,见往回不由发声:“伊…”
楚陌瞥了一眼老和尚,垂首看儿子:“我们先回去,等日头不烈了,爹再带你出去走走。”
这小东西近日越来越不安分了,屋里待不住,见天地就想往外。前个下雨,岳父抱着在檐下站了半天。雨下大,他还笑。雨停了,他就冲天嗷嗷嗷。
说的什么话,他怎么听不太懂?方圆稀罕地注视着不孝徒:“你竟然也知道怎么做慈父?”那怎就学不会当个孝徒?
“嗷嗯…”小虎子望着回路,粉嫩嫩的小嘴一路往下瘪,小手紧紧抓着他爹的襟口。
“他要哭了…”方圆一下蹦开,有点紧张。
大惊小怪,楚陌将他换到左怀,手指老和尚:“小虎子看那边的老头,是你师公。冲他‘伊’一声,让他给见面礼。”
瘪下的小嘴又升起,小虎子盯着老和尚,抓着他爹襟口的小手肉指头抠啊抠。哈一声笑开,似害羞一般,躲进他爹怀里。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精致端正,乃五月朝阳之相也。方圆右手摸了摸身,什么贵物也没摸着,望向又看来的小虎子:“等过两天的,师公现在一贫如洗。”贤王府禾祥院的华庭地下还埋了些好物,他…今晚去给挖出来。
那些东西…思及过往,方圆老眼里滑过痛色。闪到不孝徒近前,将念珠和酱菜塞他手里,小心抱过小虎子。
有些怨结,不死不休,不死…难解。
在府里见着方圆大师,楚镇中是意外又欣喜不已。
吉孟氏对方圆可是印象深刻。那年善林山上菩提树下,这位大师解的几签是全成真了。在听闻其乃自家女婿师父,有片刻愣神,之后笑着直言是缘分。
陌哥儿的师父…不就是传说中那个太子?
吉忠明年轻时读《易经》是似懂非懂,近来再读,感触尤深,很想与大师论一番道,但念及身份,还是忍住了。看小虎子去扯大师眉须,连忙站起。
“他近日愈发好动,还是…我来抱吧。”
“不碍的,”坐在上位的方圆,捏捏小虎子的腿脚腰骨,面露满意。父子一般样,都适合练内家功夫。
吉安闻讯赶到西厢,看上座的太爷、方圆师父,还有伺候茶水的迅爷爷,不禁发笑,这是骗婚团伙聚头了。快步上前,屈膝行礼。
见此,方圆立马把小虎子送予立在旁的不孝徒,端正身姿受礼。
“吉安请师父安。”
“叫师父就对了,快起来。”方圆得意地瞟了一眼徒弟。夫妻一体,吉安认了,就是他认了。
楚陌提醒他:“两份见面礼。”
“你急什么?”方圆没好气地说:“老僧百年之后,东西全你的。”
说的就好似他还藏着不少好物一样,楚陌轻轻顺着儿子黑又密的胎发:“那可不一定,谁晓得到时会不会冒出几个亲生的?”
这是在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