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明盯着他的指尖,眉心不知不觉紧紧皱起。
“事出紧急,应昕亲自压粮送往前线,自西码头入水路,至陇右道甘州下船,最后朝西北方向行旱路,抵达当时的双方对峙的庭州轮台。”
可谁也没想到,大船在行至兰州和河州的交界处时,大魏自后方偷袭,粮船起火,先行的十五万石粮食付之一炬。
陆停说话时眉眼不动,冷气深深,就像案几上那块精雕细琢却又没有人气的玉佩。
“明威将军盛忘上折弹劾应家,未按规定路线行船才招惹祸事……”
“千牛卫在应家中找出应灵于大魏私通的信件……”
应灵是应家二子。
温月明眉心紧绷。
“此案三司会审,证据确凿,殿下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她问。
“自然是哪里都有问题。”陆停呲笑一声,“应昕最是刻板的性子,兵部给出了路线,他哪怕不赞同但也不会轻易更改。”
温月明歪头,敏锐问道:“你想说什么?”
“若是兵部给的路线和应昕受命拿到的那路线并不是同一条。”
温月明原本歪坐的身子顿时激灵起来:“什么?你看过案卷了?”
陆停沉默:“兵部涉及当年的案子全部被销毁,我无法查阅。”
温月明看着他严肃的脸,突然多嘴问道:“殿下因为皇后是应家人……”
陆停眉峰倏地一冽,盯着温月明的眼睛,如檐间冰柱,轻寒透骨。
温月明未竟之话便那一眼看的悉数吞了回去。
“你是这般看我的。”
陆停看着她许久,直把人看得移开视线,这才开口低声反问着。
温月明抿唇:“不是。”
陆停合上手中的册子,低声说道:“我现在手上证据不足,但娘娘也该知道,去庭州最快的路线可以直接在兰州北上,借着大河的水流到达甘州,然后旱水,为何要去和河州交接的地方。”
“所以盛忘弹劾他私自改变路线。”
“可当年应昕拿到的路线图就是如此。”
温月明怔怔地看着他,瞳孔微缩。
“这本就是一个局,只是应家错以为这些人可以以国家为先,这才没有防备。”陆停一顿,惨笑一声,“或者知道又如何。”
“这个坑,他不得不跳。”
温月明坐直身子,脸色凝重。
——前线北地失守,便是稍有责任心的人都不会置之不理。
“我不知当年真相如何,可既然有这个问题,我便要查下去。”陆停垂眸,看着手中的册子。
“孰是孰非,不是一把火烧得干净的。”
马车外是喧闹的长安御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马车内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各自无言。
温月明缓缓闭上眼,却又不知说什么。
应家出事她才三岁,身在江南,但也听闻过此事牵连甚多,震动长安,若不是皇后被诊出有孕,怕是也随着应家覆灭而病逝。
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出生在冷宫,三岁生母病逝,十岁送入西北,十八岁才悍然回来,可面对的依旧是坎坷荆棘。
“此事我不会牵连你的。”还是陆停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你别怕。”
温月明睁眼,笑了一声:“我怕什么?殿下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她随手扔出一本书,朝着他丢去,故意岔开话题:“那册子回去仔细看,看些闲书换换心情。”
陆停当真收拾好心情,顺势接了过来,随意打开一看,眉心瞬间皱起。
“温月明。”一个阴测测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做什么?”
温月明眼皮子一跳,看了眼封面,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伸手去抢:“给错了,还我。”
陆停气急,抓着她的手心,压低声音问道:“益晚琴,秦雨,李凌……娘娘为何要独独这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