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结交,吴时峰絮絮地与裴月臣攀谈,又是中原的风土人情,又是书法写意等等,随之又有席间的数名儒士也相继加入,竟聊得甚是热闹。起先祁楚枫并不在意,直到有只言片语飘入她耳中——
“……舍妹年方二九……也可侍奉笔墨……”
她猛地转头,看向吴时峰,疑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吴时峰朝她笑道:“我们正说,裴先生孤身一人,实在不妥,身边也该有人红袖添香才是。正好舍妹年方二九,平日在家喜读诗书,粗通文笔……”
听到此处,祁楚枫已然明白,心里自然不好受,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勉强笑了笑:“诸位有心了。”
裴月臣低首看向她,目光温柔,转而看向诸位儒士:“多谢吴先生好意,只是在下心中已有牵挂,不敢耽误令妹。”
闻言,众儒士皆露出了然的笑意。吴时峰之前是打听过的,知晓裴月臣多年以来都不曾有娶亲之意,私下揣测北境多粗人,多半是他眼界高,瞧不上中意的,怎么都没想到他已有意中人。
“先生既已有意中人,为何迟迟不成亲?”吴时峰笑问道,“这莫不是先生的推托之词?”
裴月臣含笑答道:“先生多心了,待我备齐聘礼,便会登门提亲。”
众儒士皆笑,皆道:“甚好甚好,我等便等着喝先生的喜酒了。”
这些话,祁楚枫皆听在耳中,裴月臣就住在将军府内,她从未听说他在备什么聘礼,只道是裴月臣糊弄他们的言语,但又听他言语诚恳,心下禁不住各种猜度。
酒过一巡,该尽的礼数也尽到了,作为烈爝军的左将军,祁楚枫也知晓自己在此间,众人不免多有拘谨,遂起身向赵老夫人告辞,又嘱咐了几名军中将领,绝不可酒醉生事。走时见裴月臣仍被那群儒士围着,她不愿打扰,便独自出来。
此时正值初夏,夜风凉爽,拂面而过,将身上所沾染的酒味也吹散不少。祁楚枫想着沧易河不远,吹吹河风想来不错,遂将随行的侍卫和家仆都遣走,自己牵着马慢悠悠地往河边行去。
不多时,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尚未回头,一抹青影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她身旁,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她连头都不用抬便知晓是谁。
“你……恼了?”裴月臣轻声地问道。
“我为何要恼?”
“怎得也不和我说一声便走?”
“我看你与他们聊得正好,”祁楚枫顿了顿,忍不住道,“……又是聘礼又是喜酒什么的,你之前可一点都没与我提过。”
裴月臣微微一笑:“好,那你问,我说。”
“我……”祁楚枫本想问,你心里的人是谁,话到嘴边,心中一阵抽痛,便又咽了回去,只道,“你瞒着我,莫不是觉得我会拦着你成亲,在你心里,我就这般霸道么?”不自觉间,她脚步走得更快了。
“自然不是。”裴月臣快步跟上她,自自然然地挽上她的手,拉住她,“等我备好聘礼,头一件事便是告诉你,好不好?”
被他挽着手,手心贴着手心,暖意直透过来——祁楚枫的心突地一跳,这十年以来,两人之间虽然也有亲密举动,大都是她任性为之,他只得惯着,像眼前这般主动挽她的手,却是从来未曾有过。
以月臣的沉稳持重,他轻易不会对人有这般举动。
有夏虫在鸣叫,轻巧如吟唱。
声音像是从周遭草丛里传来,又像是从她心里传出来。
“你心里牵挂的人是谁?”她听见自己在问,“她知不知晓你的心意?”
“我答应过她,从今往后,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寸步不离。”裴月臣侧头看向她,含笑道,“她若不傻,应该知晓吧。”
“你说谁傻?”
祁楚枫仰头看他,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胸腔起伏不定,突如其来的巨大欢喜让身体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