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生生的藕节。
她高高地撩起衣袖,裴月臣还来不及阻拦,她便已经把整条胳膊探入水中,想去扒拉莲藕旁边的淤泥,把它们复盖回莲藕上。此时才是初春,春寒料峭,荷花缸中的水冰冷彻骨,整条胳膊刚探进去,犹如浸入冰水张志红,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裴月臣赶忙上前拉她:“当心冻着!回头我来弄。”
祁楚枫却不肯:“没事,很快就好。”
裴月臣却硬是把她拉了出来,祁楚枫急得跺跺脚:“再几下就弄好了!”
她皱着眉头不满地盯着他,柔和的月光下,整条胳膊露在外面,白皙细腻,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裴月臣不自在地别开脸,嘱咐道:“快点擦干,小心受凉。”
祁楚枫犹在哼哼唧唧,还想探头往荷花缸里头望,不甘心就此作罢。忽得一阵夜风卷过,冻得她露在外头的整条胳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接着她便打了个喷嚏。
听见她打喷嚏,裴月臣也顾不得许多,用自己的衣袖先裹了她的胳膊,把上头的水擦干……
祁楚枫有点愣住,试着把手往外抽,轻声道:“我手上还有泥,会弄脏你衣裳的。”
“不打紧。”他道。
两人此时距离如此之近,籍着月光,他的眉目近在眼前,她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祁楚枫悄悄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直至确定擦干,裴月臣才抬眼,正正对上她的双目,顿时怔住,也才意识到两人竟如此靠近,连忙退开一步,不自在地嘱咐道:“好了,快把衣袖放下来,免得受凉。”
“哦……”
祁楚枫依言放下衣袖,也有些不自在,复趴回缸去看莲藕。
好半晌,两人谁也不说话,直至祁楚枫侧头一望,忽得发现他屋中黑沉沉的,便奇道:“月臣,你怎得不点灯?”
裴月臣转头望去:“……忘了。”
祁楚枫愈发莫名其妙:“我来之前,你就一直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事实虽然如此,但若承认显然有些尴尬,裴月臣道:“……我在院中赏月,所以就没点灯。”
“哦,那么……”祁楚枫一整日没见着他,自是舍不得就走,笑盈盈道,“你是想请我进去喝杯茶呢?还是想和我一块赏月呢?”
裴月臣尚未答话,又是一阵夜风卷过,荷花缸里的水面泛起涟漪,祁楚枫又打了个喷嚏。
“你看看……”裴月臣叹道。
他话没说完,她便一脸委屈地将他望着,倒像她打喷嚏是他的错一般。
“快进屋吧,喝点热茶暖一暖。”他只好道。
祁楚枫这才笑开来,迈步向前,倒比他先进屋子,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了灯,屋子里头顿时亮堂起来。
裴月臣给红泥小火炉添了碳,铜茶壶里添了水,寻出上回公主给的凌山云雾:“这是江南的茶,你要不要试试?”
“好呀!”祁楚枫笑道,“只是我对茶叶迟钝得很,尝不出好处来,你可别心疼。”
裴月臣含笑道:“大将军,你肯喝就已经是赏脸了。”
祁楚枫一笑,支肘托着下巴,看着火炉里头的碳火一明一灭,忽然想起一件趣事来:“今晚可惜你没去,程大人热得那样,一件袍子都不肯脱,说是有失官体,我看他眉毛都要焦了。”
“你捉弄他了?”裴月臣看她笑得促狭。
“没有。”祁楚枫继续笑,见裴月臣望着她,只好忍着笑道,“把羊屁股给他吃不能算捉弄吧,那块肉可嫩得很,而且他也不知晓,压根没吃出来。”
“你……”裴月臣忍俊不禁,“何苦呢,万一他知晓,心中存了芥蒂怎么办?”
祁楚枫道:“不会,吃出来了我也有法子糊弄过去。其实他这个人吧,有点傻乎乎的,还挺好玩的。”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开心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