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轻轻捏着衣角,试探着往谢厌一看。
他面庞好似无甚波澜,但呼吸较此前更加粗重,双手攥握死紧。在这张不动声色的脸上,鲜血染腥了疤痕,也赤红了他的双眼。
尹婵垂目,撇过头不看他:“我先走了。”
说得飞快,生怕被听到了拒绝。
不能再待这里,谢厌犯了魔怔,她怕再待一阵,便控制不住难受。
谢厌下意识伸手,尹婵转身,两片衣袂在他指间穿过。
像似蝴蝶翩跹而去,丝毫不给他触摸的机会。
尹婵存余的气息尤在,是和腥臭刑室截然不同的甘美。
春雨后的蔷薇,微风起,处处香。
谢厌阖眸,意图攫取,贪得无厌地轻抬起下巴,细嗅空气里的那股气息。
痴迷之态没有掩饰。
“呵……”苏臣将他狂热的神情瞧得清楚,自知谢厌不会要他性命,轻蔑一笑,“敢把你这副阴沟里不见人的模样摆在她面前吗?真是恶心啊。”
谢厌敛袖转身。
苏臣笑愈张扬,目光逐渐涣散:“我家主子身边也围着不少你这种人,自以为深情的躲在阴沟窥视,好好当一棵草不就成了,竟妄想摘下太阳,你这样的、这是种病,拿自己当狗的病……”
他声音沉哑,似要废了,谢厌几乎听不清。
朝苏臣走近些,听这一番话,难得的没有生气。
“呵,谁会看得上。”苏臣理智几近溃散,喃喃着说完了,“骄傲的人,岂会看上一条狗,他们不过是享受被仰望,不可能弯下腰,知道,知……道吗。”
苏臣再也撑不住,松松垂了头。
昏迷的前一息,沉默许久的谢厌终于赏赐般回答了他:“的确,太阳从不弯腰。”
“但它会西斜。”
……
尹婵走到刑室外的路口,楚楚便追上来了。
见小姐虽脊背挺直,目视前方,无颓丧之态,却满面魂不守舍,显现着病态的苍白,似心事重重。
楚楚立刻迎去:“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尹婵无法将心思说与旁人,便是同她最亲近的阿秀也难以道明。
她摇头,故作着轻松,将眉眼的倦怠压去:“没事。”
走出州牧官邸,树影斑驳在官邸院墙,煞是好看。
她步子一顿,仰头眺望京城的方向,低低一声喃道:“有些想回家了。”
“这就回。”楚楚忙着牵马绳,应道,“阿秀在院儿里给小姐做了点心,回去便吃。”
尹婵轻轻一笑,没有反驳,登上马车。
阿秀手艺好,能与酒楼大厨媲美。
只是,尹婵还来不及品尝,却先闻到一阵浓郁的甜香。
竟是谢家人要见她。
楚楚道:“谢三姑娘的丫头来了,说有件事想和小姐谈谈。”
谢三自然是为赏春宴,还带了北街新出的糕点。但怕遇上谢厌,不敢过来,因而唤了最倚重的丫头替她下帖。
将请帖奉上后,尹婵犹豫不决。
来原州多日,实则,并未想过与此地女眷深交。
毕竟谢五姑娘的身份是假。
有意拒绝,却叫楚楚看出她心神烦郁,劝道:“小姐整日闷在宅院可不好……”
阿秀心想也是,待着怪闷的,便跟楚楚一起劝。
尹婵本就心不静,被两人夹在中间不停劝说,很难招架得住,无奈莞尔,终是点头应了。
丫头回去交差,尹婵吃了两块糕点填肚子,思及仍在狱里的谢厌。
拉着楚楚的衣袂,眉间一蹙,踌躇问:“楚楚,你杀过人么?”
楚楚脸色霎时凝重,左瞟右看,望了尹婵许久,在尹婵顿觉这问题是不是冒犯了楚楚时,她小声,煞有其事道:“数不胜数。”
尹婵:“……”
“我先、先回屋了。”尹婵心里微微有